信樂得知朝霞的父親因車禍住院時,立刻放下手上的一切。他並不考慮太多,只知道朝霞正忙於醫院的工作,幾乎沒有時間親自照顧父親。而他自己,每天放學後原本的閒暇時光,忽然變得有了意義。
信樂騎著破舊的自行車,沿著城市狹窄的街道前行,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他的腿酸痛得快要麻木,但他不敢停下來。他要趕去醫院,去照顧朝霞的父親。
車輪壓過水窪,濺起一點泥濘,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打濕的鞋,心裡卻是一片寧靜。路途很遠,每天花去他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但他從不抱怨。他不在乎路有多遠,也不在乎自己的學校功課一塌糊塗。他只知道,這樣的付出能讓他靠近朝霞,哪怕只是一點點,他也甘之如飴。
醫院的病房裡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空氣安靜得讓人窒息。信樂熟練地倒水、整理病床,然後坐到床邊,陪朝霞的父親聊起天來。他談到球隊的趣事,談到班上的八卦,偶爾還會模仿老師上課時的搞笑動作,把老人逗得哈哈大笑。
「你這孩子,真有趣,比我那些不成器的兒子強多了。」朝霞的父親笑著拍了拍他的手。
信樂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內心卻閃過一絲苦澀。他知道,朝霞的家庭環境很好,她的兄弟姐妹大多過著安穩的生活,而他,連自己的學校都快顧不住了。
朝霞終於抽出空來到醫院,她看到信樂正在病房裡,給父親講著故事,手裡還拿著從路邊攤買來的便宜水果。她站在門口,靜靜看了一會兒,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感動。
「信樂,這幾天辛苦你了,真的很謝謝你。」她的聲音溫柔,卻帶著一絲疲憊。
信樂急忙站起來,搖了搖頭「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再說,您父親人很好,我很願意多陪陪他。」
朝霞笑了笑,眼神裡多了一份柔和「既然這樣,週末有空嗎?我帶你出去轉轉,算是感謝你這些天的幫忙。」
週末,信樂在醫院門口見到了朝霞。她穿著一件皮革夾克,長髮飄逸,跟平日的恬淡而優雅的氣質質截然不同,彷彿一股強烈的氣場將她包圍。她的步伐輕盈而果斷,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不羈而自信的魅力。信樂突然覺得自己腳上的運動鞋和身上的T恤顯得那麼廉價和格格不入。
他跟在朝霞身後,走進了一家明亮的精品服飾店。柔和的燈光照在櫥窗裡,襯托出每件衣服的線條和質感。朝霞隨意挑選著幾件衣服,轉頭遞給信樂「試試這件吧,我覺得很適合你。」
信樂低頭看了一眼標籤上的價格,心裡一陣發緊。他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這…太貴了吧。」
「今天我買單,別擔心。」朝霞說得輕描淡寫,像是在談論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信樂站在試衣間裡,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那件襯衫貼合他的身形,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成熟了不少,肩膀顯得更寬,腰線更加分明。鏡子裡的倒影陌生又熟悉,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撫過衣領,嘴角微微上揚。
他突然發現,他喜歡這樣的自己,看起來有自信、有方向,彷彿跨過了某個界線,離他心中理想的模樣更近了一步。這樣的他,或許更配得上朝霞的世界。他在心裡悄悄下定決心,無論付出多少努力,他都要讓這個模樣成為現實。
走出店門時,信樂看著朝霞手上拎著的幾個購物袋,心裡百感交集。他開始意識到,朝霞的世界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他們的生活水準、價值觀,甚至對未來的期望,都隔著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從那天起,他變得更加執著。他開始接更多的兼職,幾乎放棄學校的課程。他相信,只要努力賺錢,讓自己擁有足夠的財力,就能縮短他與朝霞之間的距離。
每天深夜,當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時,他的腦海裡總會浮現朝霞微笑的模樣。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路再難走,他也要讓她看到,他能配得上她的世界。
吉里把那封信攤在餐桌上,信紙微微發黃,上面印著幾行刺眼的黑字「通知家長:您的孩子信樂由於出勤率過低,學分不足,無法晉升到下一學年…」
她的手指輕輕顫抖,將信重新折起放回信封,目光落在窗外。傍晚的光線像鉛塊一樣沉重,透過薄薄的窗簾,灑在凌亂的餐桌上。信樂的課本、筆記本胡亂堆著,旁邊還擺著他吃到一半的早餐,蛋液凝固在盤子邊緣,散發出微弱的氣味。
吉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吐出來。她盯著那封信,覺得胸口壓著一塊石頭,呼吸都有些困難。
「信樂」吉里走到房間門口,敲了敲門,語氣盡量保持平靜,「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裡面傳來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幾秒鐘後,信樂慢吞吞地打開門。他穿著皺巴巴的T恤,頭髮亂糟糟的,眼神裡透著一絲不耐煩「什麼事?」
吉里沒說話,將信封遞到他面前。信樂低頭一看,頓時愣住了。他接過信,迅速掃了一眼內容,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變成尷尬,最後是一種無法掩飾的防備。
「這是什麼?」吉里壓低聲音問,語氣裡的壓抑像一根緊繃的弦。
「學校…他們太小題大做了。」信樂試圖避開她的視線,把信封攥在手裡,語氣中透著一絲不自然的輕佻。
吉里的眼神像刀一樣盯著他,她的手握緊了又鬆開,聲音依舊壓抑「你是不是最近根本沒去學校?」
信樂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挑釁似地抬起頭「學校有什麼用?每天上那些課,學那些沒用的東西,還不如去打工,至少能賺錢。」
吉里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炸開。她盯著眼前這個倔強又疏離的孩子,努力壓住心頭的怒火「信樂,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讀書是你的路,是你未來的基礎!你不上學,是想做什麼?一輩子當打工仔?」
信樂冷笑了一聲,目光閃爍著「打工仔又怎麼了?至少我現在能養活自己,不用再靠你!」
這句話像一根針,狠狠刺進吉里的心。她的指尖微微顫抖,呼吸有些急促「你這麼做,就是為了那些奢侈品,為了那些根本不屬於你的世界?」
信樂的臉色一沉,語氣變得更加強硬「那又怎麼了?至少我穿得起那些衣服,進得了那些地方,不像妳,一輩子守著那些便宜貨,還覺得滿足。」
吉里愣住了,胸口的怒火瞬間被一種更深的悲哀取代。她退後一步,靠在牆上,聲音低了下去「信樂,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你到底在追求什麼?」
信樂抿著嘴,低頭不說話。他的手還緊緊攥著那封信,指尖發白,像是在掩飾心中的不安。片刻後,他抬起頭,眼神裡多了一絲不屑「妳不懂的,妳永遠不懂。」
說完,他轉身進了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吉里呆呆地站在原地,眼角滑下一滴淚。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像是整個世界都被一層厚厚的陰霾籠罩。
房間裡,信樂靠在門板上,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心裡泛起一絲說不出的苦澀。他知道母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他不想承認,甚至不想去想。他的眼神落到一旁那件昂貴的襯衫上,心裡的情緒越發混亂。
信樂發現,晚上的工資比白天高得多,於是他謊報年齡,偷偷在一家酒店找到一份夜班工作。他的任務簡單,主要是負責打掃和洗杯子等一些雜務,偶爾也會給客人端酒送水果盤。酒店的燈光明亮奢華,來往的客人衣著講究,讓信樂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這樣一個充滿誘惑的世界。
他在休息室裡碰到了一個女孩,年齡看上去和他相仿。她穿著一件閃亮的設計師外套,背著一個高級精品包,無論舉手投足,還是她手腕上閃爍的手鏈,都讓信樂移不開目光。
「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吧?」女孩注意到他的目光,笑著說,「這裡是個好地方,只要努力,就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信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點了點頭。他盯著她腳上那雙高跟鞋,是他在精品雜誌裡見過的限量款式,一雙鞋的價格,足夠他辛苦打工好幾個月。
「妳是在這裡工作的嗎?」信樂試探著問。
「算是吧。」女孩笑得意味深長,沒有多做解釋,「不過我穿的這些,可不是靠酒店的工資買的。」
信樂每晚總能在酒店的角落看到那個女孩。她偶爾會和他聊上幾句,輕描淡寫地提到她的衣服、包包和配飾。「這條手鏈啊,是我生日的時候給自己買的,花了三十萬,但我覺得值。」
她的語氣中有一種自信和滿足,信樂聽著,只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他開始注意到,她並不是酒店唯一一個這樣的女孩,高端精品似乎是這裡的一種標配,像是一張象徵身份的名片。
這些女孩的穿著打扮,對信樂來說就像一扇扇大門,通往一個他從未接觸過的世界。他越發渴望進入這個世界,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她們一樣,自信地穿上昂貴的衣服,讓人刮目相看。
信樂開始更加努力地工作,甚至主動要求增加夜班的時數。他拿到工資後,第一件事就是逛街,買下一件他心心念念的高端精品襯衫。他穿著它去上班,走在酒店的大堂裡時,覺得自己和那些客人以及女孩們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不少。
但很快,他又感覺不滿足。一件襯衫並不足以改變他的形象,他需要更多、更好、更新的裝備來武裝自己。他開始存錢,甚至考慮借錢,對奢侈品的渴望逐漸變得無法控制。
某天深夜,女孩和信樂在酒店的休息室再次碰面。她看著信樂新買的襯衫,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不錯嘛,信樂,你越來越像這裡的人了。」
信樂聽了,臉上滿是得意的神情,但女孩卻看著窗外,語氣若有所思「但在這裡,人們為了穿得光鮮亮麗,付出的代價往往比看起來的要昂貴得多。」
朝霞坐在咖啡桌旁,手裡的杯子微微轉動,杯中的液面晃出一道道漣漪。信樂坐在對面,語氣輕快地說著他最近的工作,眼裡閃著一種近乎執著的光。朝霞一邊聽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他變了。她看得出來。從那件昂貴的襯衫,到他語氣中隱隱透出的虛榮,信樂不再是當初那個默默跑腿、耐心陪伴的少年。他正被某些東西吞噬,那東西是她熟悉的,它裹著光鮮的外殼,卻帶著無形的壓力和誘惑。
「信樂,你真的覺得,這些東西值得嗎?」她突然問,語氣平靜,但目光緊鎖著他。
信樂愣了一下,笑了笑,彷彿沒聽懂她的意思「值得啊。我覺得自己變得更好了,更能配得上妳的世界了,不是嗎?」
朝霞的眉頭微微皺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杯沿「所以你認為光是穿上高檔品牌的服飾,就是…成年人了?」
信樂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沒有回答。他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朝霞望著他的側臉,心裡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擔憂。她知道,信樂已經站在一條危險的路上,而他自己,卻還沒意識到。
朝霞開始有意拉開與信樂的距離,她不再主動聯繫他,也開始在工作結束後避開那家他們常約的咖啡店。信樂察覺到了,但他總是用忙碌的藉口說服自己「她應該只是工作太累了。」
某天晚上,信樂騎著自行車特意繞遠路,跑到醫院外的長椅上等她下班。他一邊玩著手機,一邊抬頭望向醫院的燈光。夜風有些冷,他的外套擋不住寒意,但他咬著牙堅持著,想給她一個驚喜。
終於,朝霞從醫院大門走出來。她低頭看著手機,步伐匆匆,完全沒有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信樂。
「朝霞!」他站起身,揮著手大聲叫道。
她抬起頭,看見他的一瞬間,表情掠過一絲驚訝,隨即變得平靜。朝霞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站在路燈下的信樂。他穿著那件她陪他買的襯衫,手裡還拿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眼神裡透著掩飾不住的期待。他看起來又倔強又無助,像是一隻迷路的小鹿,固執地守在她的面前。
「信樂,你…」她想說些什麼,卻頓住了。
信樂抬起頭,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我只是想陪妳聊聊,妳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能幫妳什麼嗎?」
朝霞的心抽動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應該拒絕,應該保持距離。可那份真誠,那份近乎固執的關心,讓她無法說出冷漠的話。
她嘆了一口氣,走近他,從他手中接過那杯咖啡「好吧,只有幾分鐘,我真的很累。」
信樂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嘴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住「嗯,我知道,我就想接妳下班,陪妳一起回家。」
朝霞輕輕喝了一口咖啡,熱氣升騰的瞬間,心裡的那片冰冷也開始融化。她抬頭看著眼前這個男孩,他不成熟,甚至有點莽撞,但他的執著和真心,讓她的心軟得像一張揉皺的紙。
「你真傻,這麼晚還跑過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嗔怪,但語氣已經柔和了許多。
信樂笑著挠了挠頭,目光裡閃著一種熾熱的光「只要妳高興,跑再遠都沒關係。」
朝霞低下頭,沒再說什麼。夜晚的風依舊冷,但她卻感覺到,手中的溫暖。
信樂並不知道此刻家裡已經亂成ㄧ鍋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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