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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星化神8

  蘇家米行在夜幕下顯得格外靜謐。門前懸掛的燈籠微微晃動,映照出斑駁的牆面,仿若歲月的痕跡從未抹去。

  「成業,伯父以你為榮。雖然你二伯私底下偷偷相助於你,10歲開始當家,肩負米行與家族生計,孤兒寡母,無依無靠,卻不曾退縮。如今,蘇家的根基在你手裡穩住了。只是這些年,你背負的太多了…」一道輕微的嘆息聲,在無人的街角響起。

  蘇長庚負手立於米行門前,目光深沉。

  蘇家原本世代務農,春耕秋收,依靠天時吃飯。直到蘇父這一代,才開始經營米行。本應繼承家業的大伯父蘇伯衡,天資穩重,性格敦厚,卻於二十九歲時因病夭折,未能承襲家族產業。

  那一年,蘇父尚且年輕,排行老二,本該只是輔佐兄長的角色,卻不得不獨自扛起家業,在父親的期盼下,決定不再只是耕作,而是將蘇家的糧食產業拓展至商賈之道,由此建立米行。

  這時候,年幼的蘇長庚便開始跟在父親身邊,學習經商之道。而在上一代蘇家的幾個兄弟當中,並非所有人都走上經商之路——

  四弟蘇伯然,自小志在科考,寒窗苦讀,成為蘇家書香門第的代表,蘇長庚病逝後才知道,他是蘇景言自身掃墓日時,會在墓前等待他的祖先。

  七弟蘇伯玄,性格沉靜,天資聰穎卻對仕途無意,成日癡迷於天文、陰陽五行之術,專研玄學之道,他是蘇季衡自身掃墓日時,會在場的祖先。

  生前,蘇長庚將米行視為家族生計的根基,與父親一起打下蘇家的商業版圖,如今也是子孫鬥智鬥勇的戰場。但凡從事與“食”相關產業的子孫,將受他庇佑。

  
  蘇長庚一步踏入,幽魂無聲無息穿透門扉,夜色中,他的身影與燭火融為一體,無人察覺他的存在。


  米行掌櫃鄭克明是二十多年前,蘇長庚收留的落魄少年。「沒想到是你…」

  蘇長庚的目光冷然,沉靜地望著鄭克明,他的靈魂無法觸碰現世,卻能窺探到這個人的一切,他的情緒、他的怨恨,他身上殘存的記憶。

  「讓我看看,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麼。」他的指尖輕輕一動,宛若撥開夜幕的一角,瞬間,鄭克明的記憶在他面前浮現,如同泛黃的舊卷軸,被緩緩展開——



  正月初六,蘇家米行門前,人群熙攘,夥計們來回奔忙,貨物被一袋袋搬運入倉,滿滿的糧倉象徵著蘇家經營的繁盛。然而,內堂的氣氛卻與這份繁華截然不同。

  「這筆帳目有問題。」蘇成業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人屏息。

  長案前,幾本帳冊攤開,一行行細小的字跡記錄著去年年底的收支。然而,其中一筆進貨價異常偏高,比市場價格整整高出三成。

  「鄭掌櫃,這是怎麼回事?」

  「去年年底糧價波動,進貨難免高些。」 鄭克明的語氣不卑不亢。

  「高些?」 蘇成業面無表情,指尖敲著帳冊,「那為何隔壁的孫家米行,能以原價買入?難不成,他們的糧商比我們的還要講情面?」

  一語落地,四周頓時鴉雀無聲,幾名夥計低頭不語,氣氛瞬間沉重起來。

  「這筆帳,你如何解釋?」

  鄭克明握緊拳頭,心頭一震。這是蘇成業當眾對他的第一次羞辱。明明這些年來,他任勞任怨地打理米行,卻因為一筆糧價波動,就被如此質問。

  他低頭,咬牙道:「大公子明察,我願補償這筆損失。」

  「補償?」 蘇成業搖頭,「這不是靠你一個人補償幾兩銀子能解決的。」

  他轉頭,語氣冷漠地宣布:「這次帳目問題,足見財務需更嚴格管理。從今日起,你只需負責日常運營,進貨一職,我另有安排。」

  「大公子,您這是要調我的職?」 鄭克明的聲音低沉,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談不上調職,既然帳出問題,你該反省。」

  「反省?」

  「若不是念在你多年為蘇家效力,我本該罷你的職。」

  這句話,重重地敲擊在鄭克明的心頭。

  這些年來,他為蘇家奔波勞累,從夥計做起,直到掌管一座米行,卻在一個年輕人面前,瞬間淪為可有可無的舊人。這是卸磨殺驢。

  那一刻,他的心中燃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怨恨。


  午後,蘇成業正式宣布:「程季瑞即日起接任進出貨與帳務。」

  話語一出,米行內一片沉寂,片刻後,幾名夥計面面相覷,低聲議論起來。

  「程公子?是大小姐夫家的幼弟?」

  「那不就是程家人?怎麼突然就成了我們米行的新管事?」

  「鄭掌櫃這是…被削權了?」

  「往後我們是聽鄭掌櫃的,還是聽程公子?」

  言語間,夥計們的目光紛紛落在站在一旁的鄭克明身上,眼神中透著幾分試探與不安。鄭克明的表情依舊沉穩,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卻未發一語。

  他掃了一眼程季瑞,這個年輕人面色謙和,眼神卻帶著一絲生疏與拘謹,顯然對眼前的局勢並不全然了解。

  「新管事?」他低下頭,將手中帳冊合上,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指尖壓緊掌心,直至指節泛白。



  夜色沉沉,街市上的燈火漸次熄滅,唯有城東的一家酒肆依舊熱鬧。這裡是江南商賈們私下交易、聯絡關係的場所,許多未能擺上檯面的生意,往往都在這裡敲定。

  酒香縈繞,房內燭火微暗,幾名身著長袍的商人圍坐於矮桌旁,杯盞交錯,言語間透著幾分試探與深意。

  「鄭掌櫃,最近米行可真是熱鬧啊。」

  「是啊,聽說蘇家換了新管事?」

  「可惜了,像你這樣的能人,居然讓一個沒經驗的毛頭小子來壓你一頭。」

  坐在席間的鄭克明,面色如常,舉杯淺酌,絲毫不為外界的議論所動。他早知,這些人約他前來,不只是為了寒暄,而是另有所圖。

  對面一名身材微胖、身穿深色長衫的糧行東主放下酒杯,微微一笑,語氣不疾不徐:「鄭掌櫃,何必在蘇家受這等鳥氣?你這些年的手腕與經驗,我們可都看在眼裡。」

  見鄭克明不語,接著說「我們糧行正缺一個懂進出貨、精通帳目的掌櫃。…你若願意來,工錢自不必說,待遇比你在蘇家時還要好上幾分。」

  鎮上無人不知鄭克明是蘇長庚帶大的,根本沒人敢挖他,因此這個邀請出乎意料之外,瞬間讓他不知所措。

  「只是…這江湖規矩你懂的,要表明誠意,總得帶上一樣禮物。我們糧行要的,不只是人,而是你的價值。」

  話音落下,桌上燭火微微晃動,氣氛沉靜了一瞬。

  鄭克明指尖摩挲著杯沿,低眸思索片刻,旋即淡淡一笑,語氣不疾不徐:「誠意…這自然是應該的。我想…各位要的,可是個乾淨俐落的禮物?」

  幾名糧行東主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放下酒杯,笑道:「鄭掌櫃果然聰明過人,如果你的禮物份量夠,你的工錢翻倍都不成問題。」

  鄭克明輕輕搖晃酒盞,紅色的酒液在燭光下泛著微光,他看著酒色,眼神深邃如夜。

  「蘇家的米行,名聲在外,若真出了問題…這筆買賣,才有意思。」

  「放心,我自然不會讓各位失望。」

  翌日,米倉之內,掌櫃親自監督糧食入倉。在一袋小米中,他親手撒入了一把發霉的小米,顏色並無異樣,無味,無跡,無人察覺。


  記憶畫面淡去,鄭克明的怨恨深深地烙印在蘇長庚眼前。「原來…是這樣。」



  夜色如墨,燭火微微閃爍,窗外細雨綿綿,輕輕敲打著屋簷,發出規律而低沉的聲響。觀象館內一片靜謐,蘇長庚來到蘇季衡床邊,「三弟,大哥思來想去,還是由你來推進此事,方是上策。」

  一道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從遙遠的時空緩緩傳來。蘇季衡眉心微動,四周忽然起了一陣薄霧,夢境變得朦朧,他彷彿置身於虛幻與現實交界之處。

  霧氣漸漸散開,一道熟悉的身影佇立於煙雲之中。

  蘇長庚負手而立,身著一襲深青色長袍,神情沉穩,氣度如昔,與生前無異。只是如今的他,眉宇間少了幾分凡塵俗世的憂慮,多了一股幽然的沉靜。

  「大哥?」

  蘇季衡神色微怔,似醒非醒地望著他,內心隱隱明白,這便是蘇成業掃墓的答案。

  「四弟,發霉小米這件事,確實是鄭克明所為,導火線是正月初六。」

  蘇季衡眉頭一皺,低聲呢喃:「正月初六?」他喃喃復誦,這個日期似曾相識,卻一時記不起有何特別之處。

  「我會讓鄭克明認罪,但聲譽已受影響,於事無補。何況他身為蘇家米行的掌櫃,所作所為都得由蘇家負責。後面,我會協助成業處理此事,把損失化到最小。」


  蘇季衡醒來後,撓耳搔腮。「事情你都做了,為什麼還來告訴我正月初六?」

  他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眉頭微蹙,心中思索著這個時間點的意義。蘇長庚一向不會無的放矢,既然特意點明「正月初六」,這必然不是一個普通的日子。他覺得自己應該知道答案,卻一時想不透其中關聯,索性披衣起身,來到外堂。

  天色未亮,觀象館內寂靜無聲。蘇季衡推開門,便見玉老伯端坐於院中,一手撫著長鬚,一手輕輕轉動著一枚銅錢。

  玉老伯這一住,不知不覺也過了十幾年,年過七十七,卻依舊精神矍鑠,雙目澄澈,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睿智。這時,一道輕盈的腳步聲響起。

  「師公,藥燉好了,先喝一碗吧。」蘇念秋端著一碗藥湯走來,順手遞給玉老伯,見他接過,才坐到一旁,神情自然,好像這些年來已習慣了照顧這位老人。

  「老頭,昨夜大哥跟我說米行霉米這件事,跟正月初六有關。」蘇季衡也坐了下來,倒了一杯熱茶,語氣輕快,像是隨口一提,然而眼中卻帶著一絲探究。

  玉老伯吹了吹藥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聽他把夢境的細節說完,神色不變,直到最後,他才輕輕點頭,把空了的碗遞給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的念秋,這才轉向蘇季衡,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你既然問到這天,我倒是可以問你一句。你可曾替成業批過流年?」

  蘇季衡一怔,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成業的『犯小人日』?」

  玉老伯笑了,不置可否地拈著鬍鬚,「每個人每年都有犯小人的日子,這是擇日跟八字演算出來的。」

  「每年這一天,上門來找的人,或自己主動去找,皆是引動命中劫數之人。一旦觸犯小人,牽動整年的凶運,更會因此陷入大運的連鎖凶運。」

  「師公,如今大哥此日已開局,後面要怎麼化解?」

  玉老伯輕輕敲了敲桌面,笑意深長:「世間事,一旦種因,便難逆轉…」

  念秋立刻接話,語氣篤定:「所以,必須事先批流年,得知犯小人日,趨吉避凶。」

  玉老伯笑了笑,點頭,「不錯。可惜,成業並未提前預測自己的流年,才會在這一天做出衝動決策,結下這場恩怨,才有了今日的禍事。」

  「我想起來了!去年後半年,大哥去採買,一去就去了三個月…後來肯定是忘了。」念秋給玉老伯捶肩,撒嬌說:「但人家還是想幫幫大哥嘛~」

  「若要真正化解,光靠抓出鄭克明是不夠的。要釜底抽薪,還需做一件事…『借勢』。」

  「借什麼勢?」念秋皺眉。

  玉老伯輕笑:「借貴人之勢,壓小人之禍。」

  「但問題是,這一局,到底哪位貴人,能出手?」蘇季衡深思道。

  玉老伯笑而不語,手中銅錢微微一轉,投落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這個嘛…就看蘇長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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