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尋真財神

　　冬日的江南，天色陰沉，冷風卷過街角，掀起地上殘存的枯葉。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偶爾經過的挑夫和小販，急匆匆地趕路，唯恐被這凜冽的寒風凍得透骨。

　　巷子深處，一陣馬蹄聲輕輕踏碎靜謐的氛圍，一輛烏漆描金的四輪馬車緩緩駛出，車廂雕刻著雲紋，邊角包裹著上等黃銅，沉穩而華貴。這是陸家工坊出品的上等馬車，遠近聞名，專供富貴人家使用。

　　陸家世代以製作馬車、轎子為業，祖上靠這門手藝積累家業，雖不至大富大貴，卻也在鎮上站穩腳跟。這日，陸懷生親自送一輛新車到客戶家，這戶人家並不陌生，正是他兒時的同窗——趙玉堂的府上。

　　馬車停在趙府門前，僕人們見是陸家送來的車，立刻上前搭話：「陸少爺，這可是你家親手打造的好車？」

　　陸懷生翻身下馬，拍拍車廂，語氣帶著幾分驕傲：「自是上等貨，玉堂兄親自選的木料，還有老匠人親手打磨的車軸，這輛車保證穩如泰山。」

　　趙府的管家笑著迎上前：「我們少爺可是等這輛車許久了，說是今年新春要風風光光出遊，沒這馬車可不行。」

　　陸懷生朗聲一笑：「那倒是，這等好車，玉堂兄坐著可比那些官家公子還要氣派。」

　　正說話間，府內傳來腳步聲，一名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神色從容，氣質儒雅，正是趙玉堂。他看到陸懷生，嘴角微微一揚，語氣帶著幾分親切：「你這廝，好久不見，竟然還記得來見見我？」

　　陸懷生笑著抱拳：「是你這少爺事忙，哪裡輪得到我來打擾？」

　　趙玉堂打量著馬車，滿意地點點頭：「果然是好車，還是陸家出的手藝最穩妥。」他頓了頓，忽然笑道：「最近，我們家倒是真的很忙。忙著迎財神。」

　　陸懷生哈哈大笑：「沒想到，你們這些大戶人家也信這些？」

　　趙玉堂微微一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信財神的，只有那些窮苦百姓嗎？」

　　陸懷生聳聳肩：「我們不就是圖個心安，擺上香案，燒燒紙錢。」

　　「凡事不懂，就別輕易下定論。」趙玉堂慢條斯理地說，「說來你未必相信，真正的商賈大戶，比普通百姓更信財神，而且不僅僅是逢年過節燒香拜拜，而是供奉自己的“真財神”。」

　　「真財神？」陸懷生皺眉，「財神還有真假？」

　　「當然有。」趙玉堂語氣篤定，「普通百姓拜的是土地公，或是城隍廟裡供著的財神爺等，但真正的商賈世家，拜的是與自己家族有緣的“財神”。」

　　陸懷生聽得一愣：「有緣財神？還能專門給一個家族賜財？」

　　趙玉堂神色頗為自信，語氣低沉：「你可知，許多富貴人家，從祖上發跡起，信仰的財神從未改變？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他們的家族財運總能屹立不搖，這絕非僥倖，而是因為財神選定之人，財運自然長久不衰。」

　　陸懷生微微一怔，心中掀起一絲波瀾。他素來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拜財神也只是配合妻子罷了。可仔細一想，許多商戶家族的興衰確實耐人尋味，有些人家即便經歷動盪，仍然能夠翻身，甚至越做越大，而有些人，一旦家道中落，便再也無法回天。

　　「所以…」陸懷生沉吟，「趙家供奉的，便是你們的真財神？」

　　趙玉堂嘴角微微一揚，帶著一絲藏不住的驕傲：「正是。」

　　「若真有這等財神，那商戶之間爭的，可不是買賣，而是誰能求到最靈驗的神明了？」陸懷生輕哼一聲，仍是半信半疑。

　　「你還算有點悟性。」趙玉堂哈哈一笑，「商場如戰場，拼的不只是人力、財力，還有天命。商戶與財神的緣分，並非人人都有，甚至還需要經過推算，才能知曉自己的真財神是誰。」

　　陸懷生皺眉：「這話怎講？」

　　趙玉堂眸色微深，語氣低沉：「每年，江南的富戶都會去見一位玄學士柳先生，他能推算出與某個家族有緣的財神，以及該在何日晉見、供奉。」

　　「玄學士？」陸懷生蹙眉，「專門算財神的？」

　　「是，也不是。」趙玉堂低聲道，「說來話長，反正這位柳先生並非人人可問，必須有人引薦，他才會出手推算，否則，財神無緣，便是不必多求。」

　　陸懷生不知為何，心裡竟有些微微發寒：「…若柳先生不願推算呢？」

　　趙玉堂俏皮的笑了：「那便是與財神無緣。」

　　陸懷生從趙家離開，夜色已深，馬車搖搖晃晃地駛在青石板路上，車輪壓過些許殘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的心情卻異常複雜，趙玉堂的話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若某日柳先生不願推算，便是財運走到盡頭，無可挽回。」

　　這話聽著有些駭人，可細想之下，卻又有幾分道理。這些年來，他藉由修造馬車跟轎子之便，親眼目睹許多家族由盛轉衰，昔日的富商，如今落得窮困潦倒，還不是因為財運結束。但這世上，真有什麼「財神選定之人」嗎？

　　馬車一路顛簸，終於駛進陸家宅邸。這院落不算華貴，卻十分氣派，畢竟，陸家馬車工坊歷代經營得當，也算小有家業。

　　推門進入內堂，一股溫暖的炭火氣息撲面而來，堂內燈火未滅，桌上還擺著熱騰騰的湯水。

　　「夫君，你回來了？」妻子沈氏從內屋走出，手裡端著一盞熱茶，輕輕遞給他，眉宇間帶著些許關切，「天冷了，快暖暖身子。」

　　陸懷生接過茶，抿了一口，心裡卻在琢磨該如何開口。他這位妻子，賢惠持家，從不多言，但論及財運之事，她倒是非常上心。

　　沈氏見他神色凝重，便柔聲問道：「夫君，怎麼了？今日送馬車出了什麼事？」

　　陸懷生沉吟片刻，終於道：「今日，我在趙家，聽說了一件怪事。」

　　「哦？」沈氏挑眉，耐心地等著他說下去。

　　「趙家迎財神，不是隨意拜祭，而是供奉他們的“真財神”。」陸懷生頓了頓，低聲道，「據說，富貴人家都有自己的財神，不是隨便亂供奉，都是找一位玄學士柳先生透過八字推算，看看誰與哪路財神有緣。」

　　沈氏聽罷，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眉間微蹙：「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陸懷生一愣，沒想到妻子並未嗤之以鼻，反倒顯得若有所思：「妳相信有真財神？」

　　「我不是全信，但不得不信。」沈氏語氣溫和，娓娓道來，「夫君可曾想過，這些年，咱們財神可沒少拜，但無論怎麼經營，都只是剛好度日，從未真正發達？」

　　「這確實…」陸懷生低頭沉思。

　　「可再看看趙家，為何總能越做越大？這當然與趙家祖上有遠見有關，但若說一點財運也無，我是不信的。」沈氏語氣頗為篤定，「或許，所謂的“財神選定”，正是這些家族財運長久不衰的關鍵。」

　　陸懷生心頭微動：「那妳的意思是…」

　　「若這世上真的有”與自己有緣的財神”，那我們何不去尋一尋？」沈氏微微一笑，「總比埋頭苦幹，卻一直難以突破要強。」

　　陸懷生凝視著她，心裡的遲疑瞬間消散了大半。他的妻子向來務實，更不是胡亂相信奇談怪論的人，若她也覺得此事值得一試，那或許，自己真的該踏上這條路。

　　「可問題是…」他沉聲道，「我們去哪裡找這位柳先生？」

　　沈氏輕聲道：「趙家既然能找到他，那就一定有人認識這位柳先生。」

　　「妳的意思是，從趙家下手？」陸懷生有些遲疑。

　　「不，趙家未必願意幫我們。」沈氏搖頭，「不過趙家並非唯一，能找柳先生推算的人家，肯定不止他們。」

　　她語氣篤定地道：「只要我們細細打聽，總能找到一個能引薦我們的人。」

　　陸懷生望著妻子，心中暗嘆，自己雖是男子，卻不如妻子心思縝密。

　　他握緊了拳：「好，那我們就試試，看看這世上，是否真有”與自己有緣的財神”。」

　　沈氏往自己的杯子添滿熱茶，笑著說：「即便沒人推薦，我們一個一個拜，不也能成？」

　　陸懷生愣了一下，隨即失笑：「這倒也是，既然找不到柳先生，那便從我們自己能找到的財神開始。」

　　沈氏輕輕點頭，語氣溫和卻堅定：「天底下財神無數，總有一位與我們有緣。」

　　夜深了，窗外寒風呼嘯，院中樹影搖曳，炭火在爐中微微跳動，映照著兩人的影子，也映照出他們心底那股不願認命的決心。

　　第二日，天剛亮，陸懷生便帶著妻子，正式踏上了尋找財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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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故事情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