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秋夜，谷雨被房地產商白總邀請參加私人聚餐。聚餐的地點在一處高檔會所，周圍裝潢奢華，服務生腳步輕緩，讓整個氣氛顯得靜謐又隆重。

　　「谷雨，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寶貝女兒，白露。」白總的聲音豪爽，一隻手揮向身邊站著的年輕女孩。

　　谷雨抬頭望去，白露身穿一襲米色連衣裙，眉目清秀，臉上帶著青澀的微笑「谷雨經理，您好，爸爸常提起您，說您是他最值得信任的合作夥伴。」

　　「白小姐太客氣了。」谷雨點頭微笑，目光中帶著職業化的溫和，「白總一直是我們最重要的客戶，能合作是我的榮幸。」

　　聚餐過程中，白露大方得體，時而輕聲與谷雨交流，顯得舉止優雅而有禮貌。然而，當白總提到她最近想學駕照時，谷雨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這丫頭，剛回國沒多久，吵著要自己開車，圖方便。我忙得沒時間陪她練車，谷雨，要是有時間，你幫我多照顧一下她。我不放心那些年輕小伙子。」白總舉起酒杯。

　　谷雨連忙答應「沒問題，白總您放心。」谷雨笑著點頭，心裡明白這是社交場面話，白總不可能把千金交托於他，於是沒放在心上，他並未料到這句客套話會成為日後無法預料的情節引線。


　　深夜，從聚餐回到家，小雪的房間燈已經熄滅，整個屋子靜悄悄的，只有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簾投射在地板上。谷雨走進書房，隨手關上門，坐在書桌前。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手邊那杯咖啡早已冷透，表面結了一層薄薄的霧。

　　他揉了揉眉心，連續幾個哈欠將他從思緒中拉回現實，但他仍然沒有要上床休息的意思，耐心等著春元入睡，再悄無聲息地回到臥室。他習慣性地拿起手機，指尖劃過亮起的屏幕，無聲的光照亮了他的臉。他的目光停在若夏發來的訊息上。

　　簡短的幾句話，卻像一根細針刺進他的神經。他盯著屏幕，許久沒有動，嘴角勉強牽動了一下，卻始終擠不出一個笑容，關掉LINE對話框，陷入沉思。

　　「主動？」

　　他心裡暗暗苦笑。他怎麼可能主動提離婚。外人眼裡，春元是那種「大女人」，事業有成，精明能幹。她也確實是支撐整個家庭經濟的基石。他的收入固然不低，但相比春元的穩定高薪，他還是低了好幾階。這些年，春元默認他將大部分的工資都拿去資助老家，貼補父母和弟弟的生活。

　　每當他想到原生家庭，心裡總有一種撕裂感。父母和弟弟就像兩座大山壓在他的肩上，讓他無法喘息。他不是沒想過拒絕，但每次接到母親的電話，聽到她無助的聲音，或者弟弟抱怨生活的苦難時，他就再也說不出狠話。

　　而這些錢，幾乎全都來自於他能夠從婚姻裡「節省下來」的部分。春元的收入支撐著整個家庭的日常開支，包括小雪的教育、房貸、車貸、保險，甚至連每年的度假旅行也全是她安排的。他的工資，從來不需要用來貼補家庭。這樣的『自由』，是他得以周轉資金的最大依仗。

　　「如果離婚，我還能怎麼支撐老家？」

　　一旦這段婚姻結束，春元的收入不再是他可以默默依賴的支柱，而他也再無力負擔兩邊的生活。更何況，離婚意味著小雪的撫養費、財產分割，他不僅可能失去這個家，還會讓自己的經濟陷入徹底的困境。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疊賬單，心中百味雜陳。他知道，若夏渴望一個明確的答覆，但他卻無法給她承諾。這段婚姻是他的後路，哪怕他心裡早已對春元沒有了愛，也無法忽視這段關係帶給他的實際利益。

　　「我不能離。至少現在還不能。」他在心裡反覆告訴自己，像是在為自己的選擇找理由，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月底，小滿端著咖啡來到谷雨的辦公桌，拉了一把椅子過來，一臉煩惱地坐下「谷雨，我想問你個問題。」

　　谷雨正在確認客戶文件是否備齊，打算拚最後一刻提交一單，「沒看到我正在忙嗎？別廢話。」

　　小滿看到『白露』兩個字，「這是誰呀！？這麼大手筆！！」

　　「你別在這裡礙事，我正趕這一單入帳呢！」

　　小滿撐著腮幫子，假裝沒聽到谷雨的話，「就是有個超討人厭的客戶，老是雞蛋裡挑骨頭，又磨人又挑剔。這樣的合作真的太累了，可我又不能直接說讓他走，有什麼辦法，能讓他自己主動提解約嗎？」

　　谷雨眉頭微挑，對這個問題倒是來了點興趣「你是說，不想讓客戶覺得是你趕走了他，但又要讓他覺得留不下去？」

　　「對呀！」小滿撇撇嘴，「直接趕人多難看，還會被上面罵我不會做事。」

　　谷雨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沉吟了一下「這其實很簡單。你要讓對方覺得，繼續合作會讓他不舒服、不划算，甚至覺得受到了冷落。但這一切，都要讓他覺得是他自己的問題，而不是你逼他。」

　　小滿一臉好奇「怎麼做到？」

　　谷雨笑了笑，語氣從容「比如，在表面上你仍保持合作的態度，但在實際操作中，讓他覺得他的需求總是無法被滿足。他的要求你可以慢慢處理，但不要太上心，給他一種挫敗感。同時，可以讓他覺得和其他人合作可能更輕鬆，久而久之，他自然會主動放棄。」

　　小滿的眼睛亮了起來「哇！谷雨，你這招真高明！果然是老江湖，謝謝你啦！」

　　谷雨看著他滿意地走出辦公室，卻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第二天清晨，谷雨故意起得很早，隨意收拾了一下便離開家，留下春元獨自在廚房忙碌。中午時分，他應若夏的哀求，帶著她在附近的一家餐廳用餐。餐廳靠窗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他家所在的小區。谷雨低聲對若夏說「這裡不要待太久，吃完飯就走，別讓人看見。」

　　若夏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就算看見又怎麼樣？我們又不是見不得人。」

　　谷雨沉默不語，目光掃過窗外熟悉的景色，心裡泛起一陣莫名的不安。

　　傍晚，谷雨回到家，春元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似乎無意中問了一句「今天你去哪兒了？」

　　谷雨一愣，隨即平靜地說「去公司加班了一下，有點事需要處理。」

　　春元低頭笑了笑「工作這麼忙啊，連週末都不閒下來。」

　　谷雨注意到她笑容背後的冷淡，心裡不由得一緊。他知道春元並不愚笨，若她真想查清楚一些事情，恐怕一點蛛絲馬跡都藏不住。

　　但她沒有再追問，反而轉過頭去看著電視，像是對這一切毫不在意。

　　陽光透過窗簾灑進客廳，春元坐在餐桌旁，手邊攤開了一本家庭計劃筆記本，正在細心地記錄下即將到來的假期安排。

　　「老公。」她抬起頭，語氣帶著一絲期待，「小雪要放假了，我有個案子要盯，可能無法出國旅行，我們可以一起帶她出去吃飯，然後再去看她想看的那部電影。再帶她去買新衣服，你覺得怎麼樣？」

　　谷雨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平板，漫不經心地翻著網頁，頭也沒抬「可以啊，妳們決定就行。」

　　春元愣了一下，合上筆記本，語氣稍微加重了一些「不是『我們決定』嗎？假期，你不覺得應該大家一起參與討論嗎？」

　　「嗯？」谷雨這才抬起頭，像是被迫從某個重要的思路中拉回來，隨口說道「妳安排就好，我沒什麼特別的意見。到時候我按時過去就行了。」

　　春元的眉頭微微皺起，但她壓下心中的不滿，繼續試探地說「那家庭旅行呢？小雪說她想去日月潭玩幾天，我也覺得挺好的。你能不能請幾天假？我們一家人可以好好放鬆一下。」

　　「日月潭啊。」谷雨漫不經心地重複了一遍，像是在思考，卻在下一秒敷衍地笑了笑「好地方。妳們要去就去吧，我最近可能抽不開身，白總那邊正忙呢！」

　　白總也是春元的客戶，她知道白總向來出手大方，給谷雨的單子，肯定也是大手筆，她不想妨礙谷雨的事業，只好輕聲嘟囔了一句，「又是工作。」接著，故意透著些許疲憊，「谷雨，你知道嗎？小雪最近經常問我，為什麼爸爸總是這麼忙，連家裡的事情都不關心。」

　　「她還小，不懂事。」谷雨打斷她的話，語氣平靜得像在談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等她長大了就明白了，男人總是要把工作放在首位，這樣才能給家裡更好的生活。」

　　春元沉默了幾秒，低頭盯著手中的筆記本，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心中的疑問「谷雨，你真的覺得這個家還重要嗎？」

　　谷雨微微一怔，但很快又恢復了冷靜，笑著站起身「你別想太多了。我還有點事，先去書房忙。」說完，他拿起平板，轉身走向書房，留下春元獨自坐在餐桌旁，愣愣地看著合上的筆記本。

　　「我要忍，忍到最後就是我的了。」

　　週一上午，谷雨正坐在辦公室裡處理文件，突然接到上司助理的電話「谷雨經理，李總讓您現在去他辦公室一趟，有事找您。」

　　谷雨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筆，整理一下衣領，走向李總的辦公室。敲門進去後，李總正低頭看著報告，見他進來，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谷雨，最近公司的高層調整你應該聽說了吧？」李總開門見山地說。

　　谷雨看不出李總的情緒，選擇輕輕地點頭「聽說了。從台北調一個行長過去高雄，聽說是陳行長吧？」

　　李總笑了笑「沒錯，陳行長那邊正在組建新團隊，他問我這邊有沒有適合的人選。最近若夏的名字被提了上來，陳行長似乎對她挺感興趣。你覺得她的工作能力怎麼樣。」

　　谷雨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動，心裡立刻思索起這件事的可能性。他保持著一貫的鎮定，假裝很為難，略帶思索地說「若夏…她確實有一定能力，不過，她的工作風格可能需要更多的磨練。」

　　「哦？」李總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若夏在執行力上有時會顯得不夠果斷，對細節的把控也稍微弱了一些。」谷雨語氣不快不慢，恰到好處地點出若夏的一些『問題』。「特別是像陳行長這樣新接手的團隊，恐怕需要的是一個更穩健、更全面的助手。」

　　李總聽得若有所思，輕輕敲了敲桌面「那你的意思是，她不適合跟著過去？」

　　谷雨微微一笑，假裝謙虛接著說「我不是說她完全不適合，只是覺得，若夏或許更適合一個需要創新、激發活力的環境，比如在高雄這樣的新局面，可能能更發揮她的長處。」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為若夏爭取機會，但實際上，卻是巧妙地將她與高雄的需求綁定。

　　李總笑了笑，點點頭「說得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把她推薦給陳行長吧！讓她跟著過去湊數，也正好磨練她。」

　　谷雨點了點頭，心裡卻掠過一絲冷笑「高雄這一去，兩地分隔，這下總能讓這段感情徹底淡下來，自然消滅。」

　　幾天後，若夏接到公司內部通知，她被列入了高雄分部的調派名單。

　　「高雄？」若夏急匆匆地找到谷雨，語氣中帶著急切與不安「谷雨，你知道這件事嗎？為什麼突然把我調去高雄？」

　　谷雨表現出震驚，「我不知道呀！是李總的決定嗎？他肯定認為妳的能力很適合那邊的新環境。」沈默片刻後，接著說「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可是…」若夏的聲音低了下去，眼神中帶著不安，「這麼遠，我們怎麼辦？」

　　「若夏。」谷雨打斷了她的話，語氣溫柔「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妳應該抓住它。伯父跟伯母不是以妳的工作為榮嗎？妳不要為了這種事辭職。高雄那邊是個新的開始，對新人的妳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是我們…」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又說不出下一句。

　　谷雨低下頭，語氣中透著無奈「我不能影響妳的前途。妳還年輕，金融業更不是能隨便辭職的地方，妳要想清楚，一旦辭職就回不來了。妳這麼聰明，值得更好的發展，不要為了我放棄一切。」

　　「我可以！」

　　「妳別再自欺欺人了。我有老婆，而妳是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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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故事情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