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房間燈關了，床頭燈還亮著一盞微黃，氣氛像還沒完全進入夜裡。

　　「你還記得志凱出事前，我們正準備讓佩甄的游泳課改成私人教練，只是後來志凱的狀況……，不說志凱了。」陳麗娟看了一眼身邊的葉金城，接著說：「最近佩甄的游泳成績卡著沒進展。學校成績也不行，我在想，要不要讓她走強項，拼體育保送？」

　　陳麗娟低聲說，語氣溫和，卻不容忽視。

　　葉金城已經躺平，手臂枕在腦後，「妳們不是老說游泳課的教練很好嗎？私人教練要多少？」

　　「8,000。」她說得小聲，像怕驚動什麼。

　　葉金城嘆了口氣，「妳也知道現在開銷多，當初跟現在怎麼能一樣，房貸、志凱的治療費……」

　　「我知道。」她打斷他，像是早預判這答案。「但我算過了，夠用的。」

　　「算了，反正是妳管帳。別到時候跟我哭窮，妳決定就好。」葉金城閉上雙眼準備入睡。

　　「不會跟你哭窮的。等等，你先別睡呀！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討論。」

　　「還有什麼事？」

　　「佩甄的國文跟數學也該補習，作文更是不能等。」

　　「妳不覺得她現在已經夠累了嗎？」葉金城沒好氣地回覆。

　　「我不是讓她每天補習，我會安排好時間。」她說得快，像怕被打斷，「而且，我有打聽，現在不補，明年要補的更多，會來不及。」

　　葉金城沒說話，只翻個身，嘟囔了一句：「就不要花太多錢……我們現在一點空間都沒有。」

　　沒幾分鐘，他就睡著了，呼吸逐漸深重。

　　陳麗娟盯著天花板，眼睛沒闔上。過了一會，她坐起身，小心地拿起床邊的平板電腦，調暗螢幕，打開熟悉的股票APP。

　　她已經跟著蔡若萱買股票六年了。

　　那時候是為了讓志凱上補習班、數學家教，一個月好幾萬，她實在撐不下去。偷偷把定存解了一筆，轉進證券戶，什麼都不懂，就跟著蔡若萱的「老師群組」買進一支生技股。

　　那一支她賺了二十幾萬。她沒有驚喜，只有鬆一口氣。她知道那錢是老天給她的運氣，而不是本事。

　　但自此之後，她就上了癮，不是貪財，是被那種「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的感覺綁住了。她愛死這種感覺。

　　志凱出事那年，家裡花光積蓄，貨車司機的賠償連輪椅都不夠換。志凱不肯再去學校，說他不想成為被可憐的對象，更不喜歡像是動物園裡的猩猩，被大家圍繞，只為了想看看毛毯下的雙腳。

　　她能怎麼辦？

　　只好請了一位有特殊教育經驗的家教，一週三堂，月薪五萬。她告訴葉金城說是一萬塊，「找朋友介紹的。」反正葉金城對這種事一竅不通，更不會去求證。

　　她從沒讓帳單出現在家裡，每個月都靠著手裡那一點股票進出幫忙周轉。

　　今天下午，蔡若萱在群組裡又丟了一則：「利多快要公告，那支醫材股可以布局。」

　　她心裡一緊。那支她追蹤很久，但還沒進場。她沒說什麼，只在床邊平板上滑著K線圖，咬著下唇，看那條紅線慢慢上升。

　　游泳課不能停，作文班要開，志凱的家教也不能停——她不是想發財，她只是要確保這個家，能安穩度日。

　　這天下午，洪秋蓉和林慧珍各自提著保冷袋，準備裝團購到的冷凍雞腿與港式點心，約好到徐雅惠家取貨。

　　門一打開，她們第一眼就注意到——高家的客廳擺設變了。

　　沙發原本靠牆，現在斜斜地移開，書桌換了方向，上面放著一座青銅色小塔，旁邊擺著小香爐，椅子下面舖了一塊深色墊子，椅子上也是同色椅墊。

　　「欸，妳家變好風雅喔！」洪秋蓉先說，「這是今年的文昌風水嗎？」

　　林慧珍盯了一眼書桌上那座塔，眼神一閃：「文昌塔多了一座，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層的？」

　　徐雅惠嘴角輕彎，語氣自然：「對，七層文昌塔。妳們都知道我家永傑每年有一位命理老師幫他批流年，調風水。最近我也請商節老師幫我批承澤八字的文昌星，然後調整承澤的文昌風水，那七層文昌塔是承澤的，要催化。這幾日，我正在清理承澤的文昌位。」

　　「文昌星……文昌風水……文昌位，是哪裡？」洪秋蓉一臉懵。

　　「每個人的文昌星不一樣，要看八字。文昌位是風水，跟屋子的朝向有關。流年文昌，就是妳們每年看到那樣，永傑會移來移去。」徐雅惠笑得從容，「我們家的剛好在客廳這個角落，以前都堆放雜物，難怪承澤不愛讀書。」

　　林慧珍淡淡開口：「那個塔有效嗎？」

　　「老師說，位置清出來後，氣場會開始轉變，但風水物品，比如文昌塔要放滿一定時間，需要日月星辰的磁場，一般快則一個多月，慢則兩個月才會起效。我現在還在調整階段。」徐雅惠端起熱茶，語氣彷彿在講一項科學實驗，「但我已經覺得承澤最近穩定許多，他居然開始讀書了！」

　　「怎麼忽然想到這個？」洪秋蓉問。

　　「其實是上次我送雞腿去給綺文的時候，看到她家裡也有一座文昌塔。我以為是建宏旺事業的，但她說是以謙的文昌塔，還說是隨便放的……但我怎麼想都覺得，她那種人不會『隨便』放這些東西。」

　　林慧珍微微挑眉：「她說是隨便妳就信？」

　　徐雅惠一笑：「當然不信。所以我才讓永傑求商節老師幫忙，畢竟，他能一路升到這個官位，不是單純靠努力就可以的，他每年都調文昌位跟運用奇門遁甲。」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放得極輕：「老師說了，孩子坐在文昌位上，能順水推舟，但還是得打開課本讀書。」

　　洪秋蓉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唉呦，我們家客廳也都亂放東西，該不會文昌位剛好也被雜物壓著吧！」

　　林慧珍冷淡笑了一下：「那還不快清空，說不定妳家子霖是潛力股，文昌塔一放，馬上起身讀書。」

　　「欸……」洪秋蓉尷尬地笑，「不過，放個文昌塔，倒是很簡單。問題是，我要擺哪裡？雅惠，妳能介紹商節老師給我嗎？我想試試。」

　　「那妳弄好後，跟我說說效果，如果真的有效，我也來試試。」林慧珍說得熱情，語氣卻帶著明顯的距離。

　　兩個小時後，她們離開高家，站在路口，陽光有些刺眼。

　　林慧珍眯起眼睛：「妳沒發現她這次講得比以前還玄嗎？」

　　「可能是承澤最近有進步，她想炫一下啦……」洪秋蓉說著，但聲音卻明顯慢了半拍，「我也不是真信這些……只是，妳知道的，我們都希望孩子變好，越來越好。像妳家靜禾這次成績超越以謙，妳也想把這個偶然變成永恆，不是嗎？」

　　林慧珍沒回答，只望著對街的陽傘底下，有幾個補習班的學生邊走邊講著段考排名。她忽然說：「我回去調整靜禾的書桌位置。」

　　洪秋蓉愣了愣，驚訝地笑出聲：「妳不是不信嗎？」

　　「我不是調文昌位，我是覺得她最近坐得太背光，看書容易分心。」林慧珍語氣平淡，像是補了一槍科學說法，掩飾那一瞬的不穩。

　　「那要不要一起去買文昌塔？」洪秋蓉調侃的語氣，不用等林慧珍的口是心非，她知道當媽的，想的都一樣。

若找不到介紹人結識丹楓，請在社團多多交流。

→臉書社團　　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故事情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