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午後，公園涼亭裡擺著半袋洋芋片、冰掉的珍奶和還沒拆封的卡牌包。陽光有點烈，但六個人還是聚在老地方，蹲在地上打牌、喝飲料、講垃圾話。

　　林子霖把整包洋芋片倒進帽子裡，笑得跟剛贏球一樣：「以謙，你終於來了。最近很不合群耶！」

　　宋以謙把珍奶插好吸管，坐下來的動作卻比平常慢了點。「我媽幫我報了週末數學班。」

　　「補數學？！」高承澤一臉驚訝，嘴裡還含著波霸：「你不是班上最會的那個？」

　　周靜禾沒說話，但難掩意外。

　　葉珮甄故意拖長語氣：「欸——不會是因為這次成績輸給芷晴，所以你媽逼你上補習班吧？」

　　「不是吧！我才贏你一次。」陳芷晴笑了，語氣帶著調侃，但聲音不大。她知道自己的第一名，有可能是僥倖。

　　宋以謙搖搖頭，笑得有點僵：「不是啦……我媽希望高中能夠免試，所以我接下來三年的成績都必須保持第一名。」

　　周靜禾瞪大眼睛：「每一次都必須是第一名！？」

　　宋以謙不回話，只低頭戳著飲料裡的珍珠。

　　氣氛一時有點靜。林子霖打圓場：「哎唷，不管啦，反正你下禮拜要補習，今天要玩夠啊！待會要不要去打三對三？」

　　「我可以。」高承澤舉手，「但我只能到五點，必須要回去寫功課，不然明天我沒辦法出門。我媽說下個月段考，我的成績如果沒上來，讓我爸罰我禁足。」

　　「你爸真會罰你禁足嗎？」林子霖嚼著帽子裡的洋芋片，一臉驚訝。

　　「所以昨晚才突然這麼乖，功課寫到一半還打給我問數學第七題。」葉珮甄一邊打開卡牌包，一邊說：「結果答案比我還快講出來，根本不是真的不會。」

　　「哇喔，原來是演的喔？」林子霖故意用浮誇語氣說。

　　高承澤笑著搖頭，撇嘴：「我是真的不會啦！因為……」突然頓了一下，改說：「問了佩甄之後，講著講著就會了。」

　　陳芷晴突然冒出一句：「你有秘密？快從實招來！」

　　「哪有！是我媽說文昌塔已經幫我擺好了，剩下只能靠自己。」他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什麼都來一點，總會有用。」

　　周靜禾看著高承澤，輕聲補了一句：「風水……我媽也信。她也給我買了一座文昌塔，還有床單，椅墊，靠枕等等。」

　　林子霖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但眼神像是停留了半秒。

　　大家一時之間沒再接話，公園風一吹，帽子裡的洋芋片碎飛了幾片，子霖忙著撿回來，說：「我今天零用錢還剩三十，要不要等一下一起買冰？」

　　「我只剩十五。」珮甄說完自己也笑了，「但我可以分你吃一口。」

　　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午後開始變得有點熱。他們一邊笑鬧，一邊慢慢站起身往球場方向走去。

　　誰也沒再提補習、段考、第一名。


　　段考成績公布那天，一張張分數單發下來，教室裡先是一陣沙沙的翻動聲，接著是壓低的驚嘆和偷看的眼神。

　　「欸欸欸，高承澤你這次國文九十!？」坐在他後頭的同學驚訝地伸長脖子，「你以前不是都七十嗎？」

　　高承澤也愣了一下，然後小聲說：「我也不知道欸……最近好像比較看得懂。」

　　窗邊，林子霖翻開自己的考卷，數學七十四。他呆呆看著那個分數，然後又對了一遍大題，確認真的沒有算錯。

　　「你這次比我高欸！」葉珮甄看到林子霖的分數比她高了很多，露出意外的表情，發現林子霖自己也很訝異的模樣：「你以前數學都五十呀！怎麼進步這麼多！？」

　　「我媽幫我調書桌，說什麼流年文昌君會監視我……」他自己說著都想笑，「反正我就乖乖坐著寫作業。」

　　另一邊，周靜禾安靜地收好自己的成績單，目光瞄了眼前排的名次表。這次她第五，跟第三名只有兩分之差。

　　她低聲對自己說：「下次應該可以。」

　　她沒有發現，宋以謙剛好站在她旁邊，聽見了這句。

　　整體成績前十名中，忽然多了三個名字：周靜禾、高承澤、林子霖。沒有補習班的加持，卻在這段時間內出現明顯躍進，引起不少同學注意。

　　身後的媽媽們，也早在群組裡開始默默發言——不是炫耀，只是「分享」些小經驗。

　　「可能是書桌位置真的有差，承澤現在會自動自發了呢。」

　　「我沒逼他，但文昌書桌一擺，他就不再說『不想寫』。」

　　「我也沒想過改座位會有用……不過，孩子變主動了是真的。」

　　大家妳一言我一語，唯一沒有回覆的，是吳綺文。

　　週三午後，巷子裡那間裝潢昏暗的私房咖啡店裡，蔡若萱已經坐下來，點了一杯熱拿鐵，臉上化著淡妝，但眉間擰得緊。

　　陳麗娟推門進來，臉色沒粉，連唇膏都懶得塗，直接脫外套坐下：「怎麼樣，你那支醫材股，有動靜嗎？」

　　蔡若萱搖頭，把平板推到她面前，螢幕上是K線圖，一片綠。「我跟進得太早……老師說利多還在走流程，但上禮拜跌了快一成。」

　　「我那支更慘，家教費都快套進去回不來了。」陳麗娟低聲咕噥，「那個作文班，老師又說芷晴最近精神不集中，成績開始有點下滑。」

　　她們兩人對望一眼，都沒再提前段考那天芷晴掉到第三的事——這在外人眼中還是「很好」，但她們知道，這不夠。

　　「高承澤、靜禾、甚至子霖都竄上來了……」陳麗娟低聲，「妳有沒有發現，群組裡她們最近老說文昌風水……我們要不要也弄一下？」

　　蔡若萱沒有馬上回答，她只是打開手機，重新看那支她持有三週的股票，帳面上虧損已經接近兩位數。「我不信那些。」她語氣仍然堅定，「風水是藉口。孩子們只是剛好遇到會作答的題目罷了。」

　　陳麗娟抿了口咖啡，忽然說：「我最近睡不好，每天晚上都在想，是不是應該改補數學，還是……乾脆也去弄一個文昌位。」

　　她語氣極輕，像是怕誰聽見自己動搖了立場。

　　蔡若萱放下咖啡杯：「不可以動搖。這時候改行程，只會添亂。妳家佩甄成績已經很敏感，你如果打亂她的習慣，到時候連游泳成績也會出問題。」

　　她補了一句：「股票我再盯幾天。老師說月底會有一波大轉折……我相信我們沒看走眼。」

　　陳麗娟點點頭，但眼神裡的懷疑沒有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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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故事情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