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内，走廊燈光昏黄，明明寂靜地一根頭髮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沐冉卻聽見手術室内的機器發出規律的嗶嗶聲響，醫生跟護士急促的對話。她坐在長椅上一動也不動４個鐘頭了，昨日父親害怕手術，沐冉安撫他一天一夜，現在雙眼佈滿血絲。打了個寒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此時，妹妹急匆匆地趕到。

　　妹妹眼眶含淚，一如繼往故作可愛模樣「姊，妳也没通知我，爸爸就手術了，我沒來得及。真的很抱歉啦！」

　　沐冉眼神冷漠，疲憊的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有血緣關係卻陌生的妹妹「 早上進的手術室。我已經跟醫生討論過了，這是爸爸最好的治療方案。我之前一直給你們打電話，但你們都没有回我。」

　　妹妹嘟嘴，拉住沐冉的手「對不起，我忙著弄小寶，忙完都半夜了。這不是擔心影響妳休息嘛！想著白天回妳電話，等到了白天，又擔心打擾妳工作嘛！對不起，妳別生氣嘛！我在這兒陪妳等。那臭小子還沒回來嗎？」

　　沐冉搖頭「我打了一天電話，也不接。」

　　忽然手機鈴響，說曹操曹操到，沐冉已經沒力氣罵人了「你到了？」

　　電話那頭吵雜不堪，警笛聲交雜英語對話聲，沐冉皺眉「你該不會還在美國吧！？」

　　「大姊，這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我欠了賭債，被扣押護照。為了贖回護照，我…我答應幫他們賣貨。」

　　「賣什麼貨？」沐冉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毒品..」

　　手機從沐冉手中滑落，沐冉沒有了意識。

　　當沐冉再次睜開眼睛時，父親已經從手術室出來，正睡在她旁邊的病床。在這裡待了一個月，一切是那麼熟悉且陌生，原來爸爸看到的是這樣冰冷的景象，下次帶幅畫過來。

　　沐冉好久沒能這樣沉沉地睡上一覺，這一覺，彷彿是全身心地放鬆，她居然睡無比香甜，仿佛之前所有的疲憊和壓力都隨著這一覺消失殆盡。

　　「姊，妳醒了！太好了。」妹妹一反裝模作樣常態，一臉心急如焚，語氣也正常。

　　妹妹哭了嗎？

　　「爸爸手術怎麼了？」沐冉瞬間聯想到爸爸出事。

　　「爸爸沒事，是那死小子出事了！姊，怎麼辦？」

　　「到底怎麼回事？」沐冉想起那通電話。

　　弟弟向來愛賭，到了美國更是流連各種賭場。這一次，他在美國一家私人賭廳欠下巨額賭債，金額之大，讓他無法自拔。賭廳扣下他的護照，警告他若不還清債務，就別想離開美國。

　　為了償還這筆巨款，弟弟只好接受華人黑幫的要求，幫他們運送一批貨物。他知道這是違法的事，但爸爸危在旦夕，他需要一筆錢贖回護照。他別無選擇。

　　他進行交易的時候，警察突擊檢查，逮捕了所有在場的人，包括弟弟在內。警察查獲大量違禁品，弟弟瞬間感覺天旋地轉，這次真的無法逃脫法律的制裁。

　　「姊，我再也不敢了，我發誓..發誓，一定重新做人。我不想死。姊救我！救救我！妳一定要救我！姊！！」

　　沐冉想起最後聽到的聲音。

　　「他都30歲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姊，妳把他帶回來後，真要湊他一頓才行。」平時妹妹跟弟弟最愛拌嘴，從小搶玩具，搶零食，搶爸爸，搶媽媽..甚至搶姊姊。但真的大難臨頭時，妹妹還是捨不得弟弟受苦。

　　「他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選擇鋌而走險，自願陷入泥沼。我也幫不了他。」沐冉忽然覺得老了50歲，她也想拋下一切，就睡在這裡，甚至長眠於此也無所謂了。

　　「姊，妳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呀！」妹妹察覺一旁的爸爸似乎到了快醒的時間，忽然壓低聲音。

　　「說吧！」

　　「我們現在怎麼辦？」

　　是呀！我還能怎麼辦？

　　

　　爸爸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兩個女兒正守在他床邊，關切地看著他。

　　「爸，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妹妹輕聲問道，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

　　爸爸微微點頭，努力想要坐起來，沐冉立刻上前扶住他。「爸，別急，先躺著休息，醫生說你需要多躺一會兒。」

　　爸爸環顧了一下四周，疑惑地問：「阿弟呢？他怎麼沒來？」

　　沐冉跟妹妹對視一眼，隨即露出自然的笑容。「爸，現在正值暑假，阿弟買不到機票，過幾天等淡季，就回來了。」

　　爸爸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頭。「這小子，怎麼這麼臨時才買機票呢？算了！學業重要，我過幾天就出院了。這次就不用大老遠飛回來了。等過年吧！提醒他早點買機票，過年機票不好買。」

　　妹妹趕緊接話道「爸，你放心，阿弟很關心你的，他每天都會打電話問你的情況。真的只是買不到機票。」

　　爸爸聽了，似乎有些釋懷，但仍有些懸念。「好吧，妳也別累著，這裡有姊姊照顧我就好了。」

　　妹妹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似的「不對呀！姊，妳工作呢？怎麼沒見妳上班？」

　　沐冉伸手阻止妹妹繼續說下去「我請了長假。」

　　爸爸忽然想起他有個值得驕傲的女兒，跟妹妹比了個讚「妳姊呀！不得了。現在是老闆囉！不用每天坐辦公室，時間自由的很。」

　　妹妹一頭霧水，到底是請假了？還是升職當老闆了？

　　沐冉輕輕地拍了拍爸爸的手，「爸，你先休息，別想太多。阿弟那邊有我們幫你看著呢！」

　　在兩姊妹的輕聲安撫下，爸爸慢慢閉上眼睛，漸漸進入了夢鄉。她們默默地對視，交換了一個充滿無奈與內疚的眼神。

　　妹妹拉著沐冉來到護士站說話，「姊，妳從實招來。」

　　「是留職停薪。」沐冉知道這話題沒那麼快結束，按了電梯，決定到大廳買杯咖啡。

　　「什麼！那爸爸的醫療費跟生活費怎麼辦！！救阿弟的律師費呢？我可沒錢喔！」

　　「我賣了房子。」

　　「什麼！妳瘋了嗎？」妹妹的激動情緒引來護士的目光，暗示她們小聲說話。

　　沐冉跟護士欠身表示歉意，拉著妹妹走進電梯，她知道今晚又是漫長的一夜。

　　經過一個月的靜養，爸爸的身體狀況逐漸好轉。這天，他坐在病床上喝著沐冉熬的雞湯，嘴上說著好喝，卻心不在焉，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疑慮，他放下湯碗，看向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沐冉。

　　「沐冉」爸爸輕聲開口，語氣中帶著些許疑惑，「這一個月來，阿弟怎麼一直沒打電話給我？雖然學業忙，但現在放暑假，不是嗎？就算再忙也應該抽個空給我打個電話吧？」

　　沐冉聽到爸爸的質問，心裡一緊，但她隨即露出一個微笑，試圖讓爸爸安心。「爸，阿弟最近在打工，加上時差，所以不太方便打電話。他很擔心你的身體，讓我每天都跟他匯報你的情況。」

　　爸爸皺起眉頭，顯然有些不相信。「真的嗎？這小子開始打工也不跟我說一聲？他要上學還打工會不會太累？沐冉，妳再匯點錢給他，讓他別打工了。」

　　沐冉強忍著內心的不滿，為了爸爸只好繼續編著謊話。「他是坐辦公室，一點都不累。聽說正忙一個很重要的項目，連休息的時間都很少。」

　　「沒時間休息？這工作更不能要了。妳怎麼沒跟我提過這件事。」

　　爸爸帶著責備的語氣讓沐冉心裡一緊，「爸，對不起。我忘了。」

　　此刻妹妹推開病房門走了進來「爸，阿弟確實很忙，他讓我們盡量不打擾你休息，只要你的身體康復了，他第一時間就會回來看你。他說打工全是為了買機票。」

　　爸爸沉默了一會兒，眉頭依然緊鎖。他端起湯碗，慢慢喝了幾口，似乎在消化兩姐妹的話。

　　「好吧，等他有空了，一定要讓他給我打個電話，我想聽聽他的聲音。」爸爸終於妥協，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兩姊妹明白，這個謊言總有一天會被揭穿，但此刻，他們只能盡全力讓爸爸安心，讓他專心養病。

　　這兩個月沐冉也沒閒著，她透過老闆的人脈馬上聯絡當地的華人律師，並趕緊安排好家中一切，趁爸爸發現端倪前飛了趟美國。

　　在美國，沐冉不顧勞累，四處奔波，試圖收集有利弟弟的證據，並與警方交涉，不斷表明弟弟只是被逼無奈，沒有惡意。

　　為了不被父親發現她的離開，兩個月內，她飛了５趟美國。她的堅持和努力終於感動了警方，讓他們重新審視案件。加上律師的幫助，弟弟獲得保釋，但暫時不得離境。

　　「弟，這是最圓滿了。你先乖乖待在這兒。律師正努力申請判處緩刑並遣返回國。」

　　

　　同一時間台灣病房內，爸爸剛換上新睡衣「妹妹，妳過來，我有話要問妳。」爸爸的聲音透著一絲嚴肅。

　　妹妹心裡一緊，走到爸爸身邊。「爸，有什麼事嗎？」妹妹小心翼翼，甜甜地問。

　　「阿弟到底在哪裡？我剛剛聽到妳在電話裡提到他，還有律師，警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爸爸的眼神變得犀利，語氣也越來越重。

　　妹妹神情慌亂，試圖解釋「爸，阿弟他…他真的在上學跟打工，只是…」

　　「別再騙我了！」爸爸猛地一拍床邊的桌子，聲音顫抖。「我不是傻子，妳們到底在隱瞞什麼？說實話！」

　　妹妹見狀，只好說出真相「爸，對不起，阿弟他在美國賭博欠了債，現在被警察拘留了。我們是怕你擔心，才沒敢告訴你真相。」

　　聽到這話，爸爸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體顫抖起來。他沒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乖兒子會捲入這麼大的麻煩，也沒想到兩個女兒會一直瞞著他。

　　「妳們…怎麼可以這樣瞞著我…阿弟一定是被冤旺的…」爸爸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往後一倒，失去了意識。

　　「爸！爸！」妹妹驚慌失措地喊著，一邊趕緊按下病床旁的緊急呼叫按鈕。

　　護士和醫生迅速趕到，經過一番搶救後脫離危險，檢查後卻發現爸爸中風了，立即對他進行緊急處理。妹妹在病房外來回踱步，心亂如麻「姊姊怎麼在這節骨眼不在呢！把爸爸丟給我..」

　　「對對對，打電話給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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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故事情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