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雨氣瀰漫，地上反潮，空氣充滿泥土與草木的氣息，方敬亭想起華妶雨說過喜歡雨天的味道。方敬亭深呼吸，台北多雨，這是他習慣的味道，卻也是他討厭的味道，但現在開始或許不那麼討厭了。
方敬亭回到家，脫掉外套直接扔在凌亂不堪的床上，床單皺巴巴的，床角堆著昨天換下的牛仔褲，他迫不及待的拿出電腦放在書桌上，等華妶羽上線。
再次瀏覽華妶羽寫的文章，他為她筆下世界，風采而傾倒。她是否深深地吸引他？
「我只是欣賞，單純的欣賞，沒有非分之想。」方敬亭離開華妶羽的臉書頁面，去看學妹的臉書。
夜晚無人的辦公室，華妶羽將音響調到比白天大３個音量，既不阻擋與方敬亭聊天，也能享受被爵士音樂環抱的舒暢，旋律令她投入而隨著拍子䟴腳，她特別喜愛喇叭吹奏的爵士樂。
「羽，電話沒響耶！」電腦螢幕前的方敬亭眉開眼笑。
「不知是該開心還是難過。」華妶羽苦笑。
應該可以斷定騷擾電話的犯人是上風呂了，看來之前家裡座機的無聲電話也是他了。
「羽，等會兒回家時還是得小心，我擔心他會報復妳。」
華妶羽從包裡拿出噴狼霧，又脫下腳下的恨天高，「我身上有兩樣武器。」一手一武器，這舉動把方敬亭逗笑了。
雖然方敬亭是個不諳世事的學生， 但跟他相處的過程中華妶羽有種莫名的安全感。方敬亭語言幽默，富於洞察力，華妶雨喜歡他的氣質。
人的氣質如古玉，說不清道不明，跟玉由裡透外那種無法言喻的感覺一樣，卻是一眼望去便能感覺得到。
華妶羽側躺在大床上，聽到牛奶瓶碰撞時發出的叮鈴當啷的聲響，她知道送牛奶的爺爺來了。昨夜是這些日子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夜。不用早起工作的華妶羽準備睡個回籠覺卻發現睡不著了。
夜裡似乎下了場雨，窗外起了一層水霧，華妶羽突然心血來潮想吃粥，起身套上睡袍，從冰箱拿出一盒蛋，確認尚在保鮮期限內，找到趙川出差回來時送她的南紀梅干跟海苔，又想起伊張田從青森帶回來的天然鮭魚，打開冷凍庫卻看到上武卿從仙台帶回來的牛舌，也不管搭不搭，吃不吃得下，通通都拿到水槽解凍。
華妶羽解壓方式之一便是下廚。上個月站在爐灶前花4個鐘頭煮印度咖哩，今天可以花兩個鐘頭熬粥。只是過去六年有上風呂幫忙解決這些飯菜，如今只能便宜閨蜜了。
「喬久，妳起床了嗎？要不要來我家吃早餐？」
「羽，妳該不會又煮印度咖哩了吧？上個月撐到現在，接下來半年，我不想看到咖哩。」
「今天吃粥，有鮭魚，牛舌，南紀梅干…妳也知道我家冰箱，等妳來了自己翻。順道買點蔥過來。」華妶羽的冰箱塞滿各地美味，都是華夏八大將跟阿孫策送她的山珍海味。
一個鐘頭後喬久穿著睡衣坐在華妶羽家的餐桌，喬久芳齡35，一米五六，一頭乾淨利索的短髮，完美的瓜子臉，俊眼修眉，身材均勻。華妶雨最喜歡她那毫不做作的氣質，為人爽朗，沁入心田的笑聲，能撫慰人心的笑容。
當年姜東鎮推薦華妶羽給喬久，當時喬久身為連鎖洗衣店白雲社的接班人兼企劃總監，正愁業績下滑，想為白雲社找條新出路，湊巧擁有光觸媒專利的企業找上她，想一同研發新產品。日後透過上武卿得知，那根本不是湊巧，是姜東鎮設的局。
雖然當時華妶羽對光觸媒一知半解，但喬久一直纏著她。沒幾日華妶羽便看透喬久的小心思，她喜歡姜東鎮一事，簡直就是寫在臉上，只差沒廣播。華妶羽對這位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喬久，沒有偏見，但她千里迢迢來辦公室找華妶羽大多都是為了見姜東鎮一面，心思根本不在事業上，因此華妶羽幾乎不理她，只是客客氣氣招呼她。
當年26歲的喬久，一頭烏黑的長髮順著細肩滑落下來，婀娜多姿，正直春心蕩漾，忙著暗戀姜東鎮，原本由她負責的白雲社40週年活動，居然全權交由華妶羽策劃。華妶羽將一場普通宴會活生生包裝成行銷活動，她邀請了算的上半個競爭對手的清潔公司，喬久父親原先是反對的，但被華妶羽說服。日後果真促成聯手，白雲社業績漲了20%。這件事之後，白雲社看上華妶羽的企劃才能開始倚重她。那時候，華妶羽跟喬久的父親還比較熱絡呢！
與喬久的關係真正變親密是在姜東鎮詐欺案曝光後。喬久無人能傾訴，只好找華妶羽。華妶羽陪她剪斷三千煩惱絲，借酒澆愁，徹夜唱失戀歌，甚至讓她留宿家中三個月療情傷。也是那時候起，喬久再也不留長髮了。
「妳又怎麼了？一大早熬粥。」喬久知道華妶羽解壓方式便是泡在廚房，不是做大餐便是熬煮長達數小時的料理。
「忘了跟妳說這陣子我被無聲電話騷擾，但妳不用擔心，騷擾已經停止了。」華妶羽撿重點將事情闡述了一遍。
「上風呂他這是因愛生恨嗎？太恐怖了。妳要不要到我家躲一躲？」喬久一直羨慕華妶羽有上風呂這個顏藝雙馨又專情的男朋友。現在得知他這麼變態，打了個哆嗦，搖頭說「不知是該羨慕還是嫉妒，從未碰上這種癡情男。但又慶幸沒有撞上這種變態。」
喬久的感情路很坎坷，28歲時為了白雲社聯姻，但後來男方出軌，喬久咽不下這口氣堅持離婚，那段婚姻僅維持兩年。那次分手，喬久只在華妶羽這裡住一個月就恢復狀態了。
「羽，職場上的妳颯爽帥氣，私生活這麼小女人，是如何做到的？」喬久喝著粥，直呼甘甜。
「上風呂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我這是天生的，妳學不來。何況妳這樣很好，我很喜歡。」
「只有妳喜歡有什麼用！」喬久走到咖啡機前，熟練地從櫃子裡拿出咖啡豆跟手搖磨豆機，開始磨咖啡豆。
「上個月情人節妳跟設計師男友，不還你儂我儂嗎？怎麼，劇情來了大反轉？」華妶羽起身煮開水，喬久喜歡喝手沖咖啡。
「說來就氣，情人節禮物他居然送我戒指！」喬久使勁的磨，彷彿對不起她的是這台小小手搖咖啡機。
「他求婚了！？」華妶羽驚愕。
「連妳也這麼想吧！結果是一枚20萬小戒指。妳說，我是收還是不收？」喬久一臉無奈。
「喬久，我們經商自然賺得多，妳除了是年薪1,500萬的總經理還是富家千金，他就只是一個普通上班族，能送妳20萬的禮物，已經相當大方了。」華妶羽跟喬久不一樣，並非出身富商之家，她懂市井小民的生活水平。
「那妳還年薪4,000萬呢！」喬久並不認同自己的年薪已經很高了。
「可是我收到3萬塊的禮物，還是很開心。」華妶羽想起上風呂送她3萬塊披肩時的感動，其實與當年耶馬台的500萬項鍊不相上下。
「即便是小戒指，至少也該鑲顆鑽吧！」喬久依然忿忿不平。
「沒有嗎？那20萬是貴在哪？是高級品牌？」華妶羽不喜歡珠寶，對那些毫無興趣與知識儲備。
「20萬哪貴了？一頓飯就沒了。」喬久將磨好的咖啡粉遞給華妶羽。
「他不畏懼妳這接班人身份，願意跟妳交往就非常難能可貴了。再不好好珍惜，就要錯過了。」華妶羽知道身為獨生女的喬久想結婚卻不想聯姻，跟華妶羽一樣，準備自己培養接班人。
「我想快刀斬亂麻，他的實力，應該就是那樣了。」喬久不想走華妶羽的舊路，一年來她給了男友很多次機會，可惜他並沒有達到她的期待，或許她一開始就錯了，設計師不是經商的料。
「妳好的不學，學我這個…不過能成為妳的反面教師，那6年也不算浪費。」華妶羽關火，煮開的熱水放置一分鐘後，開始手沖咖啡，瞬間咖啡香瀰漫。
「對華夏而言確實什麼都沒得到。但對華妶羽而言，至少換來幸福快樂。」喬久誇張地吸著咖啡香氣，又盛了一碗粥。
「我也這麼覺得。」華妶羽看著喬久將鍋裡的粥全倒進碗裡，不訝異她這驚人食量，反而很欣慰。喬久心情好才會有這等食慾，看來她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跟妳說正事，要請妳幫我做件事。」華妶羽笑咪咪地夾了一大塊牛舌放進喬久的盤子裡。
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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