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禾月經來了，晚餐時吃得少，臉色也有些白，說肚子悶悶的。林慧珍一邊翻藥箱一邊嘟囔著：「肯定中午又偷喝冰飲料，我說過多少次了？天氣熱也不能亂來，每次月經一來就喊肚子痛。」

　　「我沒有喝冰的啦——」靜禾邊回嘴，一邊拎著換洗衣物走進浴室，語氣裡帶著一點無奈又習慣的理直氣壯，「我中午喝的是常溫的，而且只有一口！」

　　她說著話，浴室門已經輕輕關上。

　　水聲沒過多久便響了起來，規律地落著，像是在洗掉一整天的煩躁與悶熱。

　　林慧珍沒再說什麼，只是搖了搖頭，翻出最後一包止痛藥，倒了一杯溫水，端進房裡，打算放在書桌上，等女兒出來再提醒她吃。

　　她把藥擱在書桌上，眼角掃過書桌一隅，她忽然皺了眉——書堆有些亂，幾本立起來的書歪在一旁，像快倒下的小屋。

　　她順手把書扶正，手卻不小心碰到了抽屜，抽屜滑出一道縫。她本想推回去，卻看見裡面有幾張紙，露出一角白底黑字。

　　她愣了一下，指尖停在抽屜邊緣，最後還是伸手，把那幾張紙抽了出來。

　　是申請表格，紙張有些皺，但字體打得端端正正，標題醒目：「申請獎學金用自述信」。

　　她的手指頓住，視線被吸住似地落在那些藍色筆跡上——那是靜禾的字，筆劃清晰，卻反覆修改過幾次。紙上幾行話，不長，卻像悶雷般壓在胸口。

　　「……我知道家裡經濟壓力大，我不想增加爸爸媽媽的負擔……」

　　「……我想靠自己的努力，爭取一點機會……」

　　她的喉頭緊了一下，紙拿在手裡，像磚塊一樣重。指尖輕輕抹過那幾個字，她感覺像被孩子偷看了自己的底線。

　　她沒有多看，只是把紙一頁頁疊整齊，重新摺回原樣，連折痕都細心地對齊。抽屜關上的時候，「咔」地一聲，在靜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清楚。

　　她坐回床邊，一手還握著剛摺好的枕頭套，另一手垂在膝上。燈光照在她的側臉上，那張一向冷靜的臉沒什麼表情，只有眉心輕輕皺著，像是一道沒攤平的褶。

　　她忽然想起前幾天的早餐。那天煮了三顆蛋，靜禾一邊吃一邊笑著說：「今天早餐好豐盛喔，還有三顆蛋耶。」

　　她當時也笑了笑，說：「剛好特價啊，多煮幾顆也不虧。」

　　現在想起來，她覺得自己真可笑。

　　晚上十一點半，全家都睡了，而林慧珍輾轉難眠，她拿起床頭的手機。

　　她沒有滑社群，也沒有逛購物網站，她在查：「媽媽可以做什麼兼職」、「家庭創業」、「兼顧照顧小孩的工作」、「中年學手作接案」、「居家女裝代購怎麼開始」……

　　每一條都點開，每一段都細看，像是在找一條出路，也像是在給女兒爭回一點尊嚴。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也還沒告訴丈夫志文。她只是默默把幾個網頁加到書籤，把幾段影片存到「稍後觀看」。

　　她合上手機，靠著床背坐了一會兒，什麼話都沒說。眼睛望著天花板，像是把靜禾的那些苦挪到自己身上，一字一句記進腦子裡。

　　『我不會讓她去寫那種信。』

　　她心裡這麼說。

　　隔天早上，天氣陰陰的，天空灰得跟林慧珍一樣，都像沒睡飽。

　　送完靜禾進學校，林慧珍沒像平常一樣直接回家。她轉身走進巷子，踏進那間開了十幾年的連鎖咖啡廳。冷氣比預期還強，門一打開，一股剛擦過桌面的消毒水味飄了過來。

　　徐雅惠早就在裡頭。她總是這樣，提前十分鐘到，選靠窗的位置，手機放在桌上，表情淡淡的，一邊滑訊息，一邊喝咖啡。

　　林慧珍推門走進來，手裡緊緊抓著提包，眼神不自覺地掃了一圈才慢慢走過去。

　　「妳來啦。」徐雅惠抬起頭，語氣溫和，她看了一眼時間，又笑了笑：「妳一早傳訊息給我，還神秘兮兮地說別跟其他人提。害我沒心思吃早餐，剛點了一份三明治。妳呢？」

　　林慧珍勉強笑了一下，搖搖頭：「我也沒吃，但不餓。」

　　她拉開椅子坐下，指尖還扣在提包拉鍊上，過了幾秒才開口：「我昨天……在靜禾房間，看到她抽屜裡有一份獎學金申請的自述信。」

　　徐雅惠原本正在拆三明治的手頓了頓，眼神一轉：「獎學金？她這麼上進呀？好事呀！妳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

　　林慧珍搖頭，聲音低了些：「她一個字都沒跟我說。我是幫她放藥的時候，才剛好看到。」

　　她沒細說自己翻紙的經過，只挑最平實的部分講出來。語氣平靜地像報天氣，但掌心下意識地摳著杯緣。

　　「她寫得很用力，紙上的字跡……應該是改了很多次。我看到她寫：『不想讓爸爸媽媽有壓力』，還有一句，說什麼……她想靠自己試試看。」她語速緩慢，眼神盯著桌上那杯還冒著熱氣的咖啡，彷彿在說別人的孩子。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老師交的作文，結果那信下面附著申請表。」

　　徐雅惠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立刻安慰，眼神卻比語氣來得柔。

　　林慧珍嘆了口氣：「我知道她懂事，我也不是反對她努力……只是看到那封信，我突然覺得，她是不是以為我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她停了一下，語氣有點鬆動：「我明明一直都把她照顧得好好的。」

　　徐雅惠看著她，過了幾秒才開口：「難怪靜禾奇門那麼拼，雖然長的高，但明明就是女孩子，最近跟我們家承澤一樣走８公里。今年成績也進步很多。原來是想申請獎學金。」說完又發現不對勁「不對呀！申請獎學金，不丟人啊。我不懂妳怎麼一副哭喪的樣子。」

　　林慧珍抬起眼，像被那句話刺了一下。她沒立刻回話，只是伸手輕輕把桌上的咖啡杯往自己面前拉了一點。

　　「我本來也很開心，更不會介意她申請……」她語氣壓得低低的，像怕被其他人聽見，「但那上面寫的條件是——窮困家庭、重大變故、低收入戶優先……」

　　她說到這裡，聲音忽然就停了。好像那幾個詞說出口，讓她整個人都當機。

　　「我看了之後，才知道她申請的獎學金，是以貧困家庭為主，成績其次的那種。總之……就是要證明我們很窮，才能拿得到。」

　　她說完這句話，聲音就低了下去，像是氣整個被抽光。徐雅惠沒有立刻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神情裡沒有嘲諷，只有靜靜的等。

　　林慧珍捧著咖啡杯，沒喝，只是指節輕輕抵著杯身。過了幾秒，她才開口，像是下了一點什麼決心。

　　「所以我想做點什麼。不管是什麼……賺點錢也好。至少，不要讓靜禾以為，我們大人沒用。」

　　她頓了一下，然後第一次正眼看著徐雅惠，聲音不大，但語氣比剛才更穩。接著從包裡拿出手機，螢幕還停留在昨晚開過的搜尋頁面。

　　「我昨天查了一晚上，什麼家庭主婦創業、代購、團媽、手工皂代工……什麼都有。我不是想賺大錢，只要穩定就好。」

　　她把手機轉過來，遞給徐雅惠看。

　　螢幕上有一個標題大大的貼文：「零成本開團購的3個方法」，還有另一個影片縮圖寫著：「家庭主婦如何每月多賺一萬五：從代購開始」。

　　徐雅惠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又抬頭看她，語氣平平：「妳要賣什麼？尿布、保養品、還是小學生用品？現在這一行也競爭激烈。」

　　林慧珍語氣沒那麼堅定了，但還是緩緩地說：「我不知道，先看市場。也不是非要從零開始……我只是想知道，有沒有我能做的那一塊。」

　　「我懂妳意思啦。」徐雅惠把手機還她，語氣比剛才多了幾分實在，「但妳得知道，團媽這種東西不是說做就做的。妳至少要有一個基本社群，固定一群人信任妳，才會賺錢。」

　　林慧珍點點頭，指節還在下意識地轉著手機：「我知道，不容易。我也知道自己沒什麼特別厲害的地方……但我想不到能做什麼。我沒有資金，只能零成本。」

　　「那妳想從哪開始？」

　　「我想先觀察一下。」林慧珍語氣放得更緩了，「看看妳們群裡平常團什麼？哪些東西反應比較好？如果我能從幫忙轉貼、接單開始，就先熟悉流程……等有穩一點的單子，我再試試看自己開團。」

　　徐雅惠沒立刻回答，只是慢慢點了點頭，語氣難得地不再客觀冷靜，而是略帶一點真心：「那我幫妳看看。妳如果想先跟團，我現在還是主要團雞腿跟水餃，這兩週另外有團孩子文具，品項簡單，壓力不大，妳可以先練手。」

　　林慧珍抬起頭，第一次主動回了一個短短的感謝：「謝謝妳。」

　　徐雅惠繼續拆開桌上的總匯三明治，邊咬一口邊用紙巾擦了擦手指。她吃得不快，但那種有條不紊的節奏，跟她一貫的性格如出一轍。咀嚼到一半，她忽然停住，像是想到什麼，眉頭微微一挑。

　　「欸，妳怎麼不問商節老師？」她語氣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重大的事情，低聲但很快，「妳適合做什麼，她一看八字就能說得清清楚楚啊！」

　　林慧珍愣了一下，手裡還握著手機，指尖剛好停在「如何開始開團」的那一頁。她抬起眼：「商節老師？」

　　「對啊！孩子的事情妳那麼積極，怎麼遇到重大事件，反而忘了諮詢。」

　　徐雅惠語氣越講越快，像是在替她捏一條路出來：「我當初會組團購，也是她幫我策劃的。我對八字沒天份，但紫微斗數裡的太陽、太陰、天機星，我還記得。商節老師說，想白手起家，要看這三顆星辰。她還會看適合什麼樣的合作型態、哪種行業最適合我，我做食品最賺錢，所以……」

　　林慧珍輕輕「嗯」了一聲，神情沒什麼變化，卻像是內心多了一個沒預料到的入口。

　　「總之，在創業這件事上，妳找她準沒錯。」徐雅惠嘴角一勾，語氣壓低一點，「我找她之前，以為化妝品好賺，我也特別喜歡化妝品……結果妳也知道，為了降低成本，我進到一批有瑕疵的面膜跟化妝品，害我賠了二十幾萬，妳還記得吧？」

　　林慧珍笑了下，點點頭。

　　「商節老說她不是靈媒，不會通靈，可她真的是有本事。她說的跟神明說的一模一樣。」徐雅惠補了一句，語氣不再只是提議，而是帶了一點堅定，「妳現在這個階段，不如先問問她。省得做錯，賠錢。這些年下來，我發現做生意除了努力，也要順流而行。商節最懂怎麼找那條『順』。」

命理小知識

白手起家需要動星，男人看太陽星、女人看太陰星。

若這兩顆星所在宮位，化祿入命宮、財帛宮、官祿宮是老天爺賞飯吃，創業有貴人。

也就是，能當老闆的創業命格。

化祿代表多、廣、雜。批創業時常常被看作是金錢，因此被拿來衡量賺錢手段。

化權代表雙、權、勢。在創業領域裡被看作是管理與經營。

物質層面是祿忌ㄧ組、精神層面是權科一組。

要注意的是，化祿碰到自化祿則是陷阱。意思是，即便做生意當了老闆，也存不到錢，窮忙一場。

改運班的學員前往下一篇「如果你有女兒」，用密碼進入。

當然，即便沒有女兒，只要是女性都適合閱讀，多一份知識，多一層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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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故事情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