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前…

　「媽～，我真的不想上大學，你讓我去試試嘛～」18歲的菜菜子，嘟嘴嘴，扯著母親的衣角左右搖晃，菜菜子式撒嬌。

　菜菜子決定不考大學，一心想到京都的飯店餐廳拜師學藝。

　菜菜子鬆開母親的衣角，伸手拿起水槽裏的章魚「媽，這章魚皮破不新鮮了，煮久點，我可不想從此海鮮過敏。」

　菜菜子的母親在漁港工作，自小在漁港長大的菜菜子每天接觸魚蝦，練得一雙慧眼識珠以及一手好廚藝。

　漁港的叔叔伯伯們會將受創導致無法高價成交的魚蝦送給菜菜子，讓她練習手藝的同時，大家也能一飽口福。

　菜菜子小時候放學會故意繞道漁港，沿路各家的烤肉架上擺著美食佳餚，都是漁夫自己打撈的海鮮。平時魚蝦，貝類吃到飽，所以漁港的孩子每看到烤肉，便一窩蜂衝上前，搶凳子，圍著這家的烤肉架。大人們也習以為常，不以為意。

　「阿伯，我要包紫蘇吃。」這是菜菜子最愛的烤肉吃法。

　「菜菜子，今天撈了鱸魚，看看喜不喜歡，喜歡送妳一條，怎樣？」阿伯說完，打開腳邊的冰箱，讓菜菜子瞧瞧。

　「魚鰓鮮紅，魚肚平坦光澤，身材修長，流線優美，這條一斤半吧！我喜歡。半條切片生吃，半條做冷盤。晚上，送一碟過來給您。」菜菜子望了一眼鱸魚，輕鬆回答伯伯的問題。久而久之，菜菜子在漁港有了天才小女廚的暱稱。

　母親明白菜菜子從小對料理的熱忱，也暗自竊喜寶貝女兒確實廚藝驚人，有天賦。但成績名列前茅的優等生居然不升學，選擇當廚師，實在不合理。

　何況，漁港的叔叔伯伯們也希望菜菜子能上大學，畢竟廚師是門體力活，亦是男尊女卑的業界，相較之下坐辦公室的白領階級輕鬆多了。

　菜菜子從未如此痛恨自己會讀書一事，但來不急裝笨了。

　長菜菜子8歲的龍司，當年也有同樣煩惱…

　「媽，我不想升學，我想拜師學藝當泥作師。」15歲的龍司坐在母親的花店裡，正經八百的發表他人生第一件大事。

　龍司的父親世代是茶葉商，母親是花道掌門人，龍司自小學鋼琴，還拉了一手好小提琴。學校成績老墊底，只能靠彈鋼琴保送音樂學校，將來直接就讀音樂大學，未來成為職業音樂家。這一切，都是龍司規劃好的未來。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是發生在國二的暑假，外公是木匠，專門蓋透天厝。聽聞外公接了一個海邊豪華別墅的木匠工程，龍司也跟來湊熱鬧，開工儀式，50個漢子舉香祈求平安順利，場面壯觀。

　外公常說木匠跟農夫一樣，看老天爺臉色吃飯，但龍司發現泥作師更勝一籌。而這支團隊裡的泥作師父與平時龍司見過的師父非常不一樣。

　泥作師觀察天氣，斟酌當日空氣中的溼度與風量，對泥做出調整。這次這老師父加入桂藻土，據說是高難度的泥料，在一旁觀察的龍司發現，這老師父首先會讓他的嫡弟子調一桶泥，若不滿意，便作微調。偶爾，大發雷霆整桶作廢。

　龍司會偷偷去摸那些作廢的泥，確實每一桶手感不同。於是他非常好奇正確答案，是什麼樣的泥。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龍司對泥作師這工作的好奇心日與俱增。

　暑假即將結束，工程也接近尾聲，泥作匠師這日一臉嚴肅，讓人感到特別神聖不可親近。龍司一問方知今天要以鏝刀作畫。

　泥作被比喻為房子的化妝師，尤其最後一道鏝畫工程，媲美藝術創作，決定這片牆的價值。

　當泥作師父開始畫下第一筆後，在場所有人都停下手邊工作，屏住呼吸。悄無聲息的工地，似乎連風都靜止不動了，麻雀也不敢張聲，龍司更是連吞口水都害怕會被聽見。

　鏝刀每一筆都是一氣呵成，畫的不是細水長流的紋路，而是宇宙洪荒，龍司無法置信這是出自人手。這刻起，龍司對鏝刀技術癡迷不已。回到家後，龍司開始央求外公讓自己投身泥作一行。

　外公內心希望龍司能照計畫成為音樂家，但還是答應帶龍司去求那位泥作匠師，拜師學藝。但龍司必須先說服父母。

　「師父，這是外公讓我帶給您的蔬菜水果。」龍司回鄉探親，回來抱了一箱外公自己種的蔬菜，外婆種的水果。退休後的外公搶了外婆半畝地，開始學種菜。

　14歲的暑假，龍司遇到了師父，外公也因為龍司與師父成為莫逆之交。

　收入劇增後的龍司依然住在師父隔壁的破房子裡。16歲至今，也17載了。

　「師父，外公說你退休後可以搬去跟他們住，一起種菜，打麻將。」龍司放下蔬菜，從箱子裡拿出三顆西瓜，搬到後面浴室，在浴缸裡放半缸冷水後，將西瓜扔進去。

　探頭出來問「師父，有沒有冰塊？放冰塊涼的快些。」

　師父不只拿冰塊，還拿了兩瓶冰啤酒，正準備坐下，信吾慢龍司一步，一手壽司一手旅行袋走了進來。

　「信吾，你該不會又打算住在你師父那兒了吧？」老師父最愛糗這個胖徒孫。

　「師公，我這還不是擔心你們兩個老男人寂寞嘛～」信吾胖胖憨憨的外表很討喜，又有一張會說話的嘴，與內斂寡言的龍司性格迴異。

　兩個鐘頭後，師徒三人喝開了，龍司習慣性的拉起小提琴，他閉著眼睛，嘴角上揚，臉上充滿喜悅，這老舊的長屋瞬間變身成為音樂殿堂。

　這便是龍司的日常。

　直到這個女人出現。

　等了一個月的女人，今晚一樣的純白短T，深藍色牛仔褲，紅色球鞋，臉上乾淨素雅。本期待其實她長得普通，是自己過於美化她，再看一眼就能解這一個月失眠之苦。

　今晚再見，她與記憶裡一模一樣，美。

　女人進了相合橋邊的金龍拉麵，點了一碗麵，與一群男人並列，吃起拉麵。站著吃拉麵的女人，龍司還是頭一遭遇到，他笑了。

　突然，菜菜子抬頭與龍司的視線不期而遇。龍司緊張的轉移視線，但又不能離開，就在他絞盡腦汁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時，女人忽然走到他面前，「我請你吃拉麵。」

　「啊！？」龍司懷疑他聽錯了。

　女人手指麵攤，接著問龍司「你不是餓了嗎？我想你忘記帶錢包了吧。沒關係，一碗麵，我還請的起，來。」

　這女人不僅長得美，看來個性也很酷。

→ 不二心 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