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周末，曹路地得知華妶羽臨時去支援富士門市留月李在公司加班，趁機把月李約到披頭四音樂餐廳。
披頭四位在高円寺車站的另一頭，六十年代一位熱愛披頭四的吉他手在這裡開了一家音樂酒吧，提供搖滾樂團發揮的舞台。隨著時代變遷周圍高樓一棟一棟建起，而這棟老建築卻維持著那令人心醉的傳統英式風格外觀，以及對披頭四長達半世紀的狂熱。
店內瀰漫懷舊英倫氣息，褐色石頭砌成牆，四扇拱形長窗前擺著白色鬱金香，彷彿堆積著白雪。曹路地挑了角落最隱蔽的座位。他的愛好是彈吉他，大學除了新聞部還參加了音樂社團，當時的團長在披頭四駐唱，也因此大學四年這裡成為團員們的聚集地，沒想到兩年前為了月李，他跟披頭四再續前緣。
玻璃門被推開，掛在門上的銅鈴聲響起，一個俊秀男孩裹著厚重的外套以及圍巾，東張西望的樣子像是找人。服務生正想上前招呼，便傳來曹路地大喊「月李。」的聲音。
月李對服務生點頭示意朋友已到，趕緊幾個快步走近曹路地。
曹路地一臉熱誠，一陣噓寒問暖後跟月李聊起披頭四「這裡聚集許多喜愛音樂的大學生，創使人老喬治白天開放酒吧讓樂團練習，晚上讓樂團登台演出。不少樂團就是在這裡被發覺，出道錄唱片。」
「然後演變成小型音樂會場嗎？」月李身後傳來悅耳動人的琴聲，轉身發現演奏區裡一個綁馬尾的青年已尋求老闆同意準備演奏，旁邊餐桌坐著同伴嘰嘰喳喳的笑鬧著。
月李每個月幫披頭四設計音樂會海報，自然知道除了搖滾樂團，也有鋼琴演奏會的活動，每年秋季還有音樂節。
「喜歡吃什麼隨便點。這裡的牛排不錯，可以試試。」曹路地遞給月李一本厚重的菜單，這像魔法書的菜單也是月李的設計。
兩人都點了招牌牛排還各要了一瓶啤酒，服務生離開後，曹路地誇張的環顧四周笑著說「記得兩年前為了你，對小喬治死纏爛打整整三個月，才拿下每場音樂活動海報設計跟宣傳單，演唱會票等等一系列平面設計。」
從入口的招牌開始，商標，菜單，杯墊直到牆上海報，這裡每一處都充滿月李的設計。月李一臉驕傲的看著桌上的宣傳單，「我很感謝副社長給我機會，為了啟發設計靈感華姐還帶我來體驗。」
打自華妶羽帶他來過數次後，月李就喜歡上披頭四獨有的氣氛，甚至在這裡初遇鼓手的男友，只是月李不敢讓曹路地知道他是雙性戀，決定繼續假裝自己對披頭四不太熟悉。
曹路地嘴角上揚，心想果然挑對了談判的地點，他對月李的認知是心機不深，膽識較差，但識大體，只要他稍微暗示，月李應該能懂他的意圖「月李，你是不是在緊張？」
「副社長，我沒有。只是擔心工作進度。」月李的雙手在桌下緊握著，他確實緊張，但又不想讓曹路地看輕他。
「那我不跟你兜圈子，我們進入正題。」
月李並不傻，今天是他加入華夏以來曹路地第一次單獨約他吃飯，已經隱約猜到曹路地的目的，如今只希望不是鴻門宴「副社長請說。」
月李坐姿挺拔，嘴巴緊閉成一字型，大冬天的還額頭冒汗，連曹路地都看得出來月李很緊張。
「你是華夏從零開始培養的，這你不會否認吧？」
月李連忙抬頭神情慌張「當然！副社長為什麼這麼說？」
「聽說華齊，你要佔49%的股份。」曹路地裝出一臉難過的樣子。
月李以為股份比例是大家的決定，看到眼前曹路地這模樣才知道是他想錯了。就在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時曹路地接著說「不是我反對，是你這比例無法服眾。你華姐為此有可能眾叛親離。」
「我可以不要股份。」月李一聽到 “眾叛親離” 發現事態比他想像的還嚴重，他以為曹路地今天是來說服他放棄出任華齊的負責人。他從未想過爭取技術股，若為了這技術股害華夏分歧，引起內鬨他就罪過了。此刻他終於知道送他股份是華妶羽一意孤行。
「你跟社長說了嗎？」曹路地看到月李的汗滴在玻璃桌上，知道他成功一半了。雖然他也不忍心脅迫月李，但他認定華妶羽的婦人之仁會以失敗告終，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說過…」但是華妶羽說那是他應得的，月李不敢說出後半句。
「我並非不讓你認股，大家不服的是社長送你乾股。」曹路地看月李不接話，繼續說「你拿乾股這件事遭非議，畢竟你不是設計出身，關於設計的一切是華夏給你的。不是嗎？」
「嗯。」月李沒臉否認，曹路地說的沒錯。
「我個人並不在乎這點小錢，今天是代表大家來跟你表個態。你華姐向來霸道，她因為這件事已經失去軍心，我不希望有人因此對華夏失去信心，選擇離開。」
月李聽出曹路地的意思，連忙問「是三當家嗎？」月李知道趙川絕對不會離開華妶羽，那麼曹路地口中的有人將選擇離開，最有可能是三當家。
對於月李的問題曹陸地不承認也不否認，只讓月李別胡思亂想。曹路地喜歡月李這小伙子，但他不能讓月李拿到股份，股份相當於權力。即便月李坐上CEO的位子，他也有的是辦法讓他下台，但持股的CEO則沒那麼容易。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拒絕華姐。」
「你要怎麼說？你直接說不要股份，她不會聽的。」
「那我要怎麼說？」
「你可以試著跟她說，留機會給你日後認股。」
除了16%的技術股，華妶羽計畫由她先借錢給月李取得33%的實股，然後提高月李的年薪1.5倍，讓他日後有實力還華妶羽這筆認股費用。月李口頭上已經答應華妶羽了，劉崎生也照這內容做準備。
這幾日月李確實聽到閒言碎語，有人說他抱華妶羽的大腿上位，身為男人他可以不用理會這些流言蜚語，但他必須守護她的名聲，此外，他知道華妶羽像來很在乎工作夥伴，何況是一同創業的伊張田，她現在肯定很為難。
曹路地見月李不說話，用溫柔的口氣說「這說詞只是供你參考，只是華夏內部已經意見分歧了，我希望你能盡快表態。你也知道你華姐其實很敏感，一有風吹草動就失眠。」
「我知道該怎麼說，副社長您不用擔心。」服務生端上招牌牛排，月李確食不知味。
華夏創立第三年，雖然擁有百名員工但大多是派遣在外的職員，因此華妶羽一直以兩個小辦公室跟倉庫解決場地問題。
「盡快把華齊移到角落，用屏風跟華夏隔開。」華妶羽允諾月李不會強迫他搬到另一個辦公室，但她知道不能讓月李繼續坐在華夏的正中央了，獨立必須從心靈開始。
「是。月底前完成。」劉崎生心想兩個週末應該夠他整理。
「兩天。」華妶羽認為把五張桌子移到角落，然後把電腦搬過去罷了，根本不需要兩週時間。
「今天開始搬。」劉崎生本來計劃下午跑一趟法務局著手成立華齊，看來在華妶羽心中，這個座位問題似乎比較重要。
「劉崎生，相關文件月底前完成即可。好不容易說服月李獨立，我們必須打鐵趁熱，讓他這份決心一燃到底。」
「我懂了。」劉崎生知道月李異常依賴華妶羽，華妶羽也把他當親弟弟般看待，才會跟曹路地發生燒烤店那場對決。
「月李對數字很弱，華齊的財務暫由你來掌管，反正我也不準備將他培養成精打細算的生意人，我的目標是企業家。你不需要教會他記帳，會看財務報表即可。第一步是幫助他提升對成本，市場價格的敏銳度。要把這種直覺植入骨子裡。」
「是。會計人員也跟華夏共用嗎？」
「對，通知華夏的稅務顧問讓他也接管華齊的業務，但記得商量一下顧問費用。這交涉任務交給你負責。」
「有預算嗎？」劉崎生想要有個底，但他看到華妶羽面露不懷好意的微笑，知道華妶羽準備給他一個很難完成的數字，馬上搶著回答「我會跟月李討論。」
「我預測…華齊的業績會下滑3成，你盡量壓低華齊的成本。」
「華姐，妳向來積極接每月每年固定的案子。若月李好好經營，業績不至於下滑３成。」
「雖然華夏傾向接源源不斷的案子，但總有意外，所以過去每個月維持2〜3成的新項目，這裡面有曹路地，伊張田，趙川的努力。」
「華姐，妳擔心副社長跟三當家…。」
「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使絆子，但肯定不再積極接案子給月李。」
「但華夏是華齊的大股東，他們不至於跟錢過不去吧！？」
「人有時候為了爭那莫名其妙的一口氣，會做出得不償失的蠢事。伊張田或許氣消了就會恢復理智，但曹路地其實沒那麼理性。」
「其實我不懂華姐妳為什麼一定要讓月李認股。」
「怎麼，吃醋了？」
「當然不是！妳給月李加薪不就解決收入問題了嗎？若華齊是百分百子公司，副社長跟三當家肯定沒意見。」
「人是貪心的動物，有了錢就想追求權勢。想做大事，除了資金也需要權力，與其讓華夏霸著那些還不如放手給月李，現在的月李認為他不需要權力，但五年後，十年後呢？只要他想做大事，他勢必得追求權力。我不希望未來曹路地跟月李爭權奪利。我這不過是預防。」
「原來如此，這確實有傷情誼，無法直說。」劉崎生不知道月李是否能走到跟華夏爭權奪利的那天，但若華妶羽賭贏了，月李肯定會感謝她今天下的這步棋。
劉崎生轉身對著一覽無遺的小辦公室，連華妶羽都只是用屏風騰出一個空間充當獨立辦公室，根本無法另闢寸土給華齊，劉崎生不知該如何完成華妶羽給他的任務。就在他焦頭爛額之際，月李朝他走了過來。
「華姐在嗎？」月李臉色蒼白，掛著兩個深深的黑眼圈，看來熬夜了。
「華姐在裡面。要不要騰一輛車出來讓你睡一下？我準備下午開始規劃座位，有理想的地方嗎？」劉崎生期盼一絲僥倖，若月李能主動提出意見更省事。
「謝謝，不用麻煩了。我會找時間睡一下。新座位…就這裡吧！」月李隨手指向鄰接華妶羽辦公的角落。
「這…」劉崎生發現他搬塊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若華妶羽知道月李獨立後是搬到她身邊，肯定會剁了自己。
「進來吧！」華妶羽的清脆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傳了過來。
華妶羽跟月李明明忙到分身乏術只能在辦公桌上吃便當，月李卻特地拉她出來吃午飯，還挑了咖啡廳，明顯有事要談「說吧！」
月李沒有說出昨日曹路地找他談話，只是簡單的重複他不要股份這件事，理由是不希望因這件事受到同事的排擠，以及不想讓華妶羽為難。
「月李，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討論這件事。關於排擠，等你成為華齊老大就迎刃而解了。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生讓我為難的事情，而值得我改變主意的人尚未出生。」
華妶羽雲淡風清的態度讓月李鬆了一口氣，或許他只是想再確認華妶羽的決心。又或許他根本不敢反悔惹華妶羽生氣，約談華妶羽不過是為掩人耳目，騙過曹路地做的假動作。
月李看華妶羽的黑眼圈跟他一樣深，便讓華妶羽陪他一起在咖啡廳小睡「昨晚把京東廣告公司的清酒項目企劃案做出來了。下班以前可以完成PPT。我們有一個小時可以偷懶一下。」
「你回家睡，睡醒後PPT拿到家裡給我看就好了。」
「但這樣三當家就無法一起開會了。」月李知道這案子是酒窖自創品牌，項目負責人是伊張田。
「華齊從這個項目開始接手，以後你就是CEO，擁有最高權力，你可以參考我們的意見，但完全不必徵求我們的同意。這差別你能理解嗎？」
一週後，華妶羽跟月李來到京東廣告公司。
「安樂城副總監，你好。」
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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