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 上一集

　　週六傍晚，華妶羽一件白色七分袖的Ｔ恤，寬鬆的男孩牛仔褲，踏著休閒鞋，帶著郭原來到華齊與華楚的賞櫻活動。過去人數最少的華齊向來跟著人數最多的華楚一起舉辦活動。如今的華齊也有30人了，卻還是跟以往一樣喜歡與華楚一起做任何事。

　　華夏每年有春天賞櫻，夏天看海，秋季露營，冬季滑雪這些戶外活動之外，員工旅遊，尾牙，春酒。華妶羽跟趙川都熱愛戶外活動，月李嚮往大自然，曹路地愛湊熱鬧，伊張田冷峻的外表下是顆寂寞的心，跟屁蟲一隻。

　　上風呂還在的時候只要有華妶羽就有他的身影，劉崎生喜歡人多，尤其離開大家族後的他更是喜歡人擠人，當他知道月李不擅管理瑣事後，自告奮勇幫他籌辦這些活動。

　　「社長，您確定要播這麼多預算嗎？」郭原第一次舉辦賞櫻活動時被華妶羽批的預算嚇到。

　　「郭原，公司耗資舉辦這些活動的目的是為了建立公私分明的企業文化，人一多自然是非不斷，敵人往往不再對立面，而是在身邊。所謂犯小人不過是人際關係處理不當。」華妶羽想打造一個於公對事不對人，於私愛恨情仇都可以善用的組織。

　　郭原看著華妶羽二話不說就在申請書上簽字，向來公事公辦的華妶羽讓人有冷酷無情的印象。大家嘴上說欽佩她的賞罰分明，對事不對人守正不阿的情操，但又受不了她那種超乎常理忽冷忽熱的作風。郭原終於明白平時跟華妶羽不熟的員工，在這些活動中可以看到有人情味的她。即便回到工作上的女魔頭，大家也依然願意跟隨。

　　安樂城致詞接近尾聲，右手舉著啤酒罐，左手準備拉月李起身「接著請華齊的創始人，也是設計師月李跟大家講幾句話。女孩們相機準備好了嗎？今天不用偷拍，可以光明正大盡情的拍月李。」

　　月李一米七五，偏瘦的身材，長得白白淨淨，彷彿修剪過的柳葉眉，然後是一雙修長的鳳眼，高挺的鼻樑，微薄的嘴唇呈現誘人的櫻桃色。據說嘴唇薄的男人思維相對敏捷，應變能力強，往往能舉一反三，這些確實都應驗在月李身上了。他不僅讓華妶羽沒後悔選擇他，還是個賞心悅目的美人胚子，可惜少了男子氣慨，即便如此絲毫不影響他受女人歡迎。若上風呂是華夏帥哥榜的狀元，周東瑜便是榜眼，月李跟趙川兩個人則是探花。

　　不只是華齊跟華楚的女孩，連路人也開始狂拍月李。尤其發現安樂城也長得一表人才時，大家紛紛要求兩個大男人擺姿勢合影。

　　華妶羽想起她為了月李而創立華齊，這一路磕磕絆絆。

　

　　當年24歲的月李是披隡外賣連鎖中世紀公關部的一員，剛進公司的月李負責中世紀的社報，以及負責撰寫給各部門對外公開使用的文案，搭配文案的設計稿，一般使用插畫以及相片，這也屬於月李負責。

　　「月李，你的履歷跟經驗，聽起來像是培養你成為作家還比較快。你完全沒有設計師的經驗。」華妶羽說的是事實。

　　「其實，我一直想考美術大學，但父母認為畫畫不能當飯吃，要我學商務。無奈沒考上商務，家境清寒不允許復讀，最後只好上文學系。中世紀是透過教授舉薦才勉強擠進去。」月李低頭，不敢看華妶羽。

　　「既然如此，你更應該留在中世紀力爭上游，中世紀的年薪雖然不高，但只要你在企業裡成功打響口碑，5年後創業賺現金便指日可待。40歲拿著錢當藝術家，想畫什麼就畫什麼，還可以開畫廊，辦畫展。」這也是華妶羽的理想。

　　「聽起來不錯，但我想跟妳一起創業，想成為華夏的一員。若妳希望我未來創業賺錢孝順父母，那更要收我了。不然我如何從妳這裡偷師，做出成功的企劃設計案。在中世紀的兩年，我最喜歡幫店鋪畫海報，常自告奮勇為公關份外的工作加班，一點也不覺得累。還記得會議上妳說的話嗎？」

　　「我究竟說了什麼讓你如此瘋狂？」華妶羽也想留下月李，但現在還不行。

　　「妳說，企劃案再好也是你知我知天下人不知的東西，若想將企劃落實，昭告天下就需要設計的手段。偏偏設計就是差以毫釐失之千里。」月李眼中閃爍的光芒。

　　華妶羽說的一點都不誇張，美醜是主觀的，與個人成長環境息息相關。而一般所謂的美醜與時代環環相扣，又深受媒體影響，如今的美是被捧出來的。但華妶羽對設計的要求不是站在這些審美上，她指的是心理學。銷售與行銷都建立在心理學上，商業設計自然也要出於心理學。所以，華妶羽認為外包的設計，很難配合這些微小細節，弄得她老是熬夜畫圖。

　　「打自我從妳這裡聽到設計能引動業績，這麼有趣的事情之後，我就想試試商業設計。不如妳讓我學成後再出去自立門戶。」月李的話乍聽頗有邏輯，仔細推敲會發現這簡直就是在坑華妶羽。

　　「我有一百個理由拒絕你，第一個是我只給得起中世紀的一半薪水。第二個是，我不確定你在華夏是否能完成你的設計師夢想。」

　　　月李看到華妶羽的態度開始軟化，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接下來他每天都去糾纏華妶羽，就在帶著櫻花枝到華夏的那個夜晚，華妶羽投降了。

　　月李入職一年左右華妶羽讓他接手音樂餐廳週年活動的海報跟宣傳單設計，沒想到他失誤被華妶羽叫到跟前。華妶羽面無表情，絲毫沒有怒氣，讓月李瞬間鬆了一口氣。

　　「月李，你為什麼犯這種低級錯誤？」

　　「對不起，下次一定注意。」

　　月李雖然知道華妶羽生氣時向來用詞犀利，但聽到低級二字難免膽戰心驚。這一年來月李學會道歉比解釋重要，連忙反省道歉。

　　「我是問你，為什麼犯這種弄錯尺寸的低級錯誤？」華妶羽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我以為跟去年一樣的尺寸…。所以沒有注意到…」月李開始有點慌張。

　　「所以你的答案是，你太自以為是，行為傲慢導致沒有讓助理過目企劃案，直到最終校對時才被指出尺寸錯誤。」華妶羽聲音低沈。

　　「華姐，真的很抱歉，我知道錯了。」月李原本就白皙的臉，這下更顯蒼白。

　　「你錯在哪？又打算怎麼解決？又該如何預防？」華妶羽想儘快結束這個話題，卻又不能放任不管。

　　「…我錯在以為設計助理已經忙不過來，我自己能搞定，錯在聽到了一句跟去年一樣，便有了潛意識主觀。解決方法便是以後照規則做事。」月李這一年來學到在華妶羽面前所有的事情只會越描越黑，但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看來你以為這樣就不是詭辯了。可惜你還是不太了解我，在我聽來還是愚蠢至極的狡辯。你只錯這些嗎？」華妶羽亨的一聲，右邊嘴角上揚露出不屑的笑容。

　　「華姐，我不懂…我除了弄錯尺寸還做錯什麼？」

　　月李發現他真的不該狡辯，不說話華妶羽尚有可能為自己的行為找出合理的解釋，如今那一番辯解簡直就是坐實自己就是沒有腦袋的蠢貨。月李現在只想扇自己耳光。

　　「我為什麼與蓮香合作？」華妶羽露出失望的表情，為失誤找藉口的人通常不會成功，而月李似乎也屬於那一種人。

　　31歲的蓮香畢業於著名美術大學，有10年的商業設計經驗，剛創立一家小規模的設計公司，是華夏的合作夥伴之一。

　　「為了培養我…。」月李聲音小到連他自己都聽不見。因為他想起以往失誤，華妶羽給他的首要任務是找出解救方案。

　　「為什麼發現錯誤時第一時間沒有找蓮香詢問專業的解決方法？」華妶羽認為人皆有犯錯的時候，而一個人的能力好壞最容易體現於失誤之後的應變能力。

　　「…我錯了。下次一定不恥下問。」月李終於明白華妶羽指的是什麼事情，羞愧的無地自容。

　　「中午你要吃什麼？」華妶羽語氣從冰冷無情的嚴厲轉換成溫柔細語。

　　「啊！？」月李瞠目結舌。

　　「中午了，我們吃海鮮丼飯好不好？」華妶羽手上拿著車站附近新開的海鮮飯館的宣傳單，兩眼期待的看著月李。

　　月李內心狂喊 “不好！” ，但他知道華妶羽向來如此，只能沒好氣的吐出一句「好。」

　　華妶羽一路像沒事發生過喋喋不休的稱讚海鮮館的宣傳單做得真好，月李一肚子委屈根本沒心情欣賞宣傳單，只能敷衍的回答「歐，是歐。」

　　來到海鮮館，華妶羽跟月李並肩坐在吧台。等飯上桌時，華妶羽突然開口問「你不喜歡蓮香？所以不找她？」

　　月李知道剛剛的事情在華妶羽那裡已經過去了，她以後再也不會提起。員工都喜歡她不翻舊帳的好性格，月李也不例外。此刻的華妶羽純粹是關心自己，他看著吧台裡4位小廚師各自為政，一個負責切生魚片，一個專門捲壽司，一個負責盛飯，添味增湯，準備醃漬醬菜算是打下手，一個專門煮烏龍麵這種熱食。四個人很有默契，幾乎不需要語言交流，便能將客人的菜單完美處理。

　　華妶羽以為月李不想討論這個話題，隨著月李的視線，華妶羽說出希望華夏也能培養出像眼前四位這樣的團隊。就在她決定不談公事改聊剛上映的電影時，月李用很淡定很自然的語氣說「她想追我，我不喜歡她。」

　　華妶羽自然聽出月李口中的她是指蓮香。蓮香好大喜功，好勝心強，嫉妒心也強，基本上華夏所有人對她避之唯恐不及，除了華妶羽以外。於公華妶羽雖然不承認她的實力，但華夏的設計實力也是雲龍井蛙，僅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將月李培養成一流的設計師。於私華妶羽欣賞蓮香的古道熱腸。這近一年來她對月李的好有目共睹，她將所有關於設計的知識以及人脈傾囊相授。

　　「看來她對你的好，出自私心。我知道了。」華妶羽側頭用手托著下巴，瞇起眼睛仔細觀察月李。

　　「原來蓮香喜歡你這類型。」

　　月李被看得莫名緊張起來，玩起桌上的醬油瓶，一邊說「華姐，我一直學妳的視角來看她，但她後來簡直色膽包天，上週直接讓我到飯店跟她開會。」

　　「你去了？」

　　「…去了。差點被霸王硬上弓。妳不許笑…最後拐騙她去洗澡，我才得已脫身。」

　　「你為什麼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華妶羽看月李平時處理小迷妹很有一套，不理解為什麼栽在蓮香手上。　

　　「…我被她抓到把柄。」

　　「…那你還是不要跟我說了。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更不想淌你們的渾水。」

　　「她看到我跟男友在一起。」月李不接受華妶羽的拒絕。

　　月李看華妶羽沒有反應，又重複了一次。

　　「喔～，我懂了。還好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秘密。容我八卦一下，你只喜歡男生，還是男女生都喜歡？」

　　「我只喜歡這個男友，再帥的男人也沒感覺，而且以前我都跟女孩在一起。」

　　「聽起來好浪漫。這個男人就是你的命中注定吧！」

　　「華姐，你的反應還真不一般。居然認為很浪漫。」

　　「既然你也可以跟女人交往，為什麼蓮香不行？」

　　「妳若看到她那垂延我的美色，一副豬八戒想活吞我，比驚悚片還嚇人的模樣，就不會說這種話了。」月李彷彿心有餘悸打了個冷顫。

　　「原來你認為跟不愛的女人上床會讓你少塊肉。我們華夏盛產美男子，沒想到還都是有潔癖的公子。」ㄧ直憋笑的華妶羽終究忍不住了，還笑得前仰後翻。

　　「我已經把她拉黑了。我每天提心吊膽，她會不會來公司堵我？」

　　「難不成還能將你五花大綁，綁上她的床嗎？」

　　「這還真難說。」月李見過許多像蓮香這種送上門的女人，只是他的身體真的非常排斥她們。

　　「放心吧！若她真的找上門，我保護你。大不了說你是我的男人，看她敢不敢搶我的男人。」

　　「華姐，我有壞消息要告訴妳，她已經誤解我們的關係了。過去一年她誤以為我的女朋友是妳，但她不介意。」月李嘀咕他最近走霉運，想去神社去去晦氣。

　　「老闆來兩杯生啤。」華妶羽突然覺得月李需要啤酒消愁。

　　「華姐，大白天喝啤酒？」月李不敢相信向來嚴以律己的華妶羽會如此放縱。

　　「你不說，我不說，不就沒人知道了嗎？」華妶羽露出燦爛的笑容。　

　　「嗯！」月李狂點頭，一口氣將啤酒灌入乾澀的喉嚨。

　　啤酒杯見底後兩個人又說，下午真不想工作了，不如去海邊找設計靈感。月李還嘟嚷飯後直接去換手機號碼來躲蓮香。

　　「長得美不是你的錯。你錯在不會善用美色。」華妶羽故意調侃他。

　　「誰說我不會用美男計，男友還是我使美男計才上鉤的。我不介意對象是男是女，但也要看對眼，蓮香這女人，我還真下不去手。」

　　「我好奇，如果她沒這麼胖還長得漂亮的話，你是否就願意了？」

　　「當然！」月李一臉壞笑。

　　華妶羽搖搖頭，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顯示的是蓮香。華妶羽跟月李面面相襯，然後兩人很有默契的笑成一團。

　　又過了兩年。

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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