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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樹造園

  1998年,仲夏。

  一個身材健碩,黝黑的大男孩,汗流浹背半蹲穿梭於一片樹海。他不是在玩捉迷藏,他在找樹。

  27歲的草野直樹是造園師。

  「直樹,你看這顆樹行不行?」長髮綁成馬尾,脖子上掛著相機,短T,牛仔褲,女孩青春洋溢,笑容滿面,讓人忘了太陽高照,38度簡直就快中暑。

  25歲的玉森花央是庭院設計師。

  這是他們的工作室創立兩年以來,第一個大案子。


  直樹是造園師第四代掌門人,高中畢業後進入祖業學習,祖業主打日式庭園,百年來顧客以神社,公家機關,文化遺產,溫泉旅館,豪宅等居多。但隨著時代變遷,直樹認爲不能守舊不變,只做日式庭院等於故步自封,堅持必須讓年輕族群也理解造園師這個職業,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引進時代潮流。
  直樹與父親無法達成共識,只好自立門戶。


  直樹的工作室,主要以景觀設計為基礎,執行環境規劃,工程管理及工程施作。不會用電腦的直樹在有限經費下,決定聘請一位會用電腦的助手。

  「妳是設計師?為什麼來應徵一個助手職位,我只給得起妳現在薪水的一半。」

  「我看過你的作品,京都茶屋。」

  女孩口中的茶屋是去年直樹利用假日幫朋友做的一個小項目。京都舊宅改裝成茶屋,房屋正中央有一個3坪的中庭,還有一個小迴廊。

  由於舊宅本身採光不足,直樹沒有直接種樹,而是用了苔與水,用鹿威引動水聲,迴廊邊上種小樹枝,只要你靜心,便能聽見風聲。

  有一個女孩愛上這個小中庭,有時間就帶著畫本到這裡,望著眼前小巧的竹筒,當它添滿水之後,清脆的”砰”一聲將水倒出來,又緊接著裝水,給這屋裡幽靜平添趣味,滴水聲不僅富有禅意,還有再接再厲的寓意。

  女孩一坐就是一下午,久而久之開始與老闆娘話家常,得知這裡的造園師是名門之後草野直樹,機緣巧合下又得知高不可攀的直樹要自立門戶,便拜託老闆娘將自己介紹給直樹。

  這女孩就是玉森花央,也是直樹後來的妻子。
 

  「您好,需要修整庭院嗎?」

  「不需要。」

  這種閉門羹直樹早已習慣了。離開祖業的光環,沒人認識草野直樹,想證明實力的直樹更不願自報家門。就這樣與花央兩個人挨家挨戶找生意。

  創業兩年接不到任何像樣的工作,營業額一個月3萬圓,連房租都付不起。

  「您好,老人家我看您的庭院設計的挺美的,只是該修剪了,不然樹容易枯萎。需要幫忙嗎?」

  「樹不需要,但水溝似乎堵住了,你會修嗎?」

  「我幫您看看。」

  祖業的造園團隊裡有水電工,直樹從未親自做過排水工程,但基礎邏輯是懂的。於是自告奮勇幫老人家清水溝。

  直樹弄的一身狼狽,但老人家卻笑呵呵,「小伙子,你說真話,你是不是第一次修水溝呀?」

  直樹明白做生意誠信最重要,坦白從寬的道理,「我確實是第一次弄,我是造園師。」

  老人家喜歡直樹為人老實,「明天來幫我修庭院吧!」

  修完庭院後,老人家拿了一份資料給直樹,「這是高中的校園景觀設計工程競標單。你如果有興趣就來參加競標。雖然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但我一票抵十票。」

  原來老人家是私立高中的校長。

  經過這件事,直樹發現沒有龐大的工作團隊,往後勢必得親力親為。利用晚上時間開始自修,考水電工,建築相關,土木相關證照。前前後後總共考了30多種證照。


  2006年,冬至。

  造園師的冬季一般忙於簽約,方便一入春馬上施工。這一年也不例外。直樹在溫泉聖地熱海出差。

  「直樹,你什麼時候回來?」向來沈著的花央語氣有點急促。

  「剛簽完約,明天早上還有ㄧ家合同要簽,順利的話,中午的新幹線回公司。是女兒生病了嗎?」直樹開始緊張,因為花央從不在工作時間打電話給他,這時候來電話代表事態不是緊急就是嚴重。

  「…我們的電腦資料跟現金,好像被青谷捲走了。」

  晴天霹靂,青谷是直樹最信賴的員工,在花央後面加入工作室,本是造園師的青谷放棄本職,挑起業務重擔。也由於青谷的加入與犧牲,直樹終於能擺脫業務這工作,將所有精力專注在造園師這個工作上,充分發揮他的才華,獲得許多獎項。

  在直樹心裡,這些獎項青谷功不可沒,早已超越一般員工的情感,推心置腹,只是為什麼?

  這個打擊太大,直樹被打倒了。

  直樹陷入深淵,吃了就吐,站著就暈,坐著就哭,躺著就想死。

  「草野先生,你患的是憂鬱症。你先放下工作,好好休息,」看了20多個醫生,所有醫生異口同聲要他休生養息。

  但工作室還有8名員工要養,花央決定帶著4歲的女兒挑大樑。花央跑銀行籌資金,跑客戶道歉資料外洩問題。

  直樹變得排斥人群,花央上班前把直樹送到批發商的樹林,直樹在那裡挖土,種樹,唯有體力活方能與緊繃的心臟保持平衡,這樣直樹才能活下去。


  「小林非常感謝你,但我不知道直樹的心理狀態是否適合接這個項目。」花央口中的小林是直樹的朋友。

  小林曾是經營顧問公司的菁英,經手許多醫院,診所的開業以及經營,後來回家繼承祖業的印刷廠,小林與直樹結識於神社的項目,當時小林負責神社的海報,目錄等所有印刷媒體,而直樹則負責庭院景觀設計。

  兩人常常在神社不期而遇,年齡相仿,很快的成為談得來的好朋友。當小林得知直樹遭員工捲款潛逃背叛,罹患憂鬱症後,介紹許多醫院以及心理醫生給花央。


  早上6點小林跟著直樹走進辦公室,大清早辦公室自然無人,直樹拿出拖鞋給小林換上,朝自己的辦公桌一路走過去,忍不住將員工的座椅轉正,桌上滑鼠擺正,整疊資料對齊,只要經過便忍不住收拾一下,儘管辦公室井然有序。

  「我是A型,難免龜毛。」直樹回頭跟小林解釋。

  「你這是強迫症。」小林換好拖鞋,走到直樹身邊,順手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

  「小林,我不知道做不做的來…」直樹打開電腦,但遲遲不敢建檔案。

  「東海醫生不會催你,丹楓更不會催你,你慢慢做。」

  東海醫師是唯一直樹願意敞開心扉的心理醫生。這次東海醫師診所遷移,新診所外圍有長達20公尺的陽台,小林推薦直樹做景觀設計,丹楓把關。

 直樹遲疑不決,小林也不催他,起身說「我煮咖啡。」

 小林喝完第三杯咖啡,直樹終於開啟電腦建檔案,輸入“東海診所”。


 「丹楓,如果直樹來不及完成,妳有對策嗎?」

 「我相信他來得及。」 

  丹楓嘴上雖然如此說,其實早已另準備B案,若直樹真的來不及,與窗戶一樣大的螢幕,會放映直樹的設計,呈現窗外的春夏秋冬。

  直樹如期完成工程,也透過這個項目,他走出深淵。

 
  2014年,中秋。

  花央跟我說她懷孕了「丹楓,我對沒能給草野家生兒子,一直耿耿於懷。畢竟擁有百年歷史的名門,傳宗接代是頭等大事。」

  「那沒什麼好猶豫的呀!生唄!」


  草野直樹 六十干支是丁亥。與不二心的女主角菜菜子一樣。

  直樹身負傳宗接代的八字,花央肯定能生兒子。

  八字是一木,一火,二土,一金,三水。

  用神是木=草木,造園師確實能讓他賺錢。

  格神是土=土木工程,造園確實是他的天賦。

  身弱傷官格確實容易罹患憂鬱症。不過直樹有救神,雖然如今尚未痊癒,但不至於自尋短見。

 

  37~46歲,甲午大運是這一生最好的大運。

  這十年裡他拿下許多國際獎項,成為業界知名匠師。

  造園師確實是勞力工作,被列入3K,辛苦=きつい Kitsuki ,骯髒=汚い Kitanai,危險=危険 Kiken。造園師專業人口越來越少。

  這幾年直樹出書,辦演講為造園界貢獻一己之力,造園師是一份充滿理想的工作,希望新生代願意走進這一行。


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小林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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