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麼咳成這樣!?」
這句話,我整整兩個半小時裡講了七次,語氣從關心、驚嚇、煩躁,一直到最後近乎想報警。
那天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正好有個學生打電話來問「世仇」是怎麼回事。我一邊走路,一邊在電話裡講解,本來以為找這家餐廳是件輕鬆的事,畢竟西班牙餐廳嘛,聽起來就像會大喇喇掛個旗子在門口。
結果我從車站後面鑽進小巷,一路繞來繞去,繞進一家貼滿聖母像的髮廊,再繞出一間賣生魚片的藥妝店,就是找不到那家餐廳。
電話那頭學生還在問:「老師,確實有廟公說他幫她背債。」
我已經開始緊張,嘴上回答她:「是喔!」心裡卻想著:「我受不了這條巷子了!」
最後五分鐘,我急了,跟學生說「我要進去餐廳了。」掛了電話,開始用全副身心尋找那扇隱身在西班牙熱情與巴塞隆納瓷磚之中的玻璃門。
推門進去,是那種一看就不想回家的小餐館。
店裡的裝潢就像是歐洲老奶奶的夢境實體化——溫暖的木色主調,厚實的木椅靠著手工感十足的吧台,椅背上的磨損痕跡像是在告訴你,這裡歡迎久坐和故事。
吧台後方是一座木質開放式書架,沒有放書,卻像比書更有故事。杯盤碗碟擺得整整齊齊,中間點綴幾只細緻的瓷盤、歐式老杯、還有看起來從跳蚤市場淘回來的古董玩偶與小畫框。最上層還有一排森林系擺設:乾燥花、小松果、一隻木雕的小狐狸,彷彿會說話,只是剛好你聽不見。
牆上一幅月亮的畫掛在金框裡,綁著一條金黃蝴蝶結,像是誰給夜空寄了一份禮物。整間店雖然不大,但空氣裡有種被妥善保存過的溫柔與秩序,讓人忍不住想在這裡點一杯咖啡,然後什麼都不做地坐一下午,假裝自己也有一點點西班牙血統。
年輕的老闆娘戴著一副圓框框的黑色眼鏡,瘦瘦的,笑起來像是剛剛吃完一顆糖。「歡迎光臨~」她用鄰家女孩的笑容跟聲音招呼我,我下意識地回她一個大太陽般的笑容。
店裡已經有兩桌客人。吧台是一對老夫妻,安靜得像還沒開機的電視機。另一桌是個懷孕七八個月的女人和她的父母,爸爸正用叉子給女兒分切豬肉,母親則一邊講話、一邊不自覺地摸著女兒的手臂,彷彿在確認她真的當外婆了。
氣氛溫馨,燈光柔和,香氣撲鼻——直到莫莫進來,像一場驟然襲來的沙塵暴。
她穿了一件橘紅色的休閒衫,色彩熱情得像西班牙的太陽,但臉色卻冷得像剛從北極探親回來。妝容畫得很精緻,睫毛捲得像黑天鵝的羽毛,唇色也是流行的乾燥玫瑰,但怎麼看都蓋不住那種病氣。她的眼神飄忽,像剛逃出醫院沒帶病歷本。
坐下不到五分鐘,就開始咳。不是那種小咳,是來自肺部某個叫做「老靈魂」的角落、迴盪在小餐館牆壁之間的那種咳。
我立刻把水推給她,她搖頭,起身走出去,像某種經常發作的儀式。十分鐘後,她回來,臉上的妝少了一層,咳嗽卻還在。
飯後甜點我們選了西班牙巴斯克乳酪蛋糕,原本只是想點來意思意思,結果第一口一入口,我們兩個眼神同時一亮,像在奇門遁甲的「開門」那一瞬間——氣場暢通、天地開朗。
這蛋糕不膩、不甜,像一朵剛從山洞裡採回來的雲,涼涼的,還帶點光。
「欸,我是不是不該吃這個?」莫莫含糊地問了一句,嘴裡還塞著半塊。
我瞥了她一眼,「去年讓妳戒甜食,妳真的超強,說不吃就不吃。倒是我,老破戒。這一口,就當是犒勞妳今年的乖吧。
我們各自嘆了口氣,又默契地各咬了一口。「它吃起來也太清爽了吧……根本像無糖。」
於是我們便不管不顧地吃了起來。她邊咳邊吃,邊吃邊感動,彷彿這塊蛋糕才是她今年流年裡唯一的吉星高照。
結果我們立刻決定,把剩下的蛋糕全數打包回家,簡直像發現了療癒人生的寶物。

隔日,我去找莫莫,她依然咳得像一台壞掉的腳踏車——啟動得困難,停也停不下來。她抱著衛生紙,鼻頭通紅,氣若游絲地說:「丹楓,妳說的那個流年……服喪者帶來五鬼怪病,我跟妳說,肯定就是這個病!」
她邊咳邊喝水,忽然說起過完年後和閨蜜楊桃吃飯的事。
「丹楓,我那次很開心地地跟楊桃吃飯,笑呵呵地拍照,結果她飯後才悠悠地說,『我公公走了』。」
莫莫當時聽了,只「啊?」了一聲。「什麼時候!?」
「楊桃居然說『前陣子』,」莫莫一口氣提不上來,拍著胸口,「我當下真的超想掐死她。」
莫莫說到這裡,整張臉都氣得紅了,像是剛吞下一整杯辣橄欖油。但很快地,她的表情又垮了下來,換上了一臉恐慌,就像是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踩到香蕉皮,是踩進了五鬼的陷阱。
莫莫跟楊桃吃過飯後,果然生了一場病。之後咳到現在,足足百日餘。
我嘆了口氣,把水杯往她那邊推了推,「我跟妳說過,妳這種討好型人格,越是親近的人,越要說清楚界線。妳怕楊桃不開心,怕她覺得妳嫌棄她,可是妳不說清楚,老是默默地閃躲,反而會讓她更受傷,也更難理解妳的顧忌。」
我停頓了一下,看著她低頭抿水的樣子,語氣柔了些:「不是只有我們華人才講究帶喪期間避喜事、避宴飲。連日本人也懂,喪家的人不宜上門作客,也不會隨便接受別人的邀約吃喝玩樂。更不可以邀請朋友來家裡作客。若說開了楊桃還覺得反感,那這種朋友,其實不交也罷。
「更何況,楊桃根本不知道妳在避五鬼呀!」我笑著聳聳肩,語氣半真半假又繼續補一刀:「妳要是再不主動講清楚,哪天楊桃突然帶妳去靈骨塔喝下午茶,妳是不是也只能邊咳嗽邊點蛋糕?」
五鬼怪病是去年幫莫莫批流年的時候,我說的。
五鬼不是半夜飄在窗邊那種,而是身邊會接觸到一些氣場陰濁、帶喪帶重病的人。接著便是倒霉事層出不窮,流年差的話,即刻招來奇怪的疾病,就是像現在這樣——沒發燒,喉嚨也不疼,但就是咳嗽的厲害。
一聽到她說晚上只能坐著睡,
我整個人繃緊了,這不是普通感冒拖太久的問題,這是支氣管炎的徵兆之一,嚴重了會影響換氣,甚至讓肺部積液。
「妳這樣撐不行,真的要看醫生。」我皺眉說。
下一篇是,我用奇門治百日咳。內容有趣到,值得分享。
順帶一提,後來莫莫還是鼓起勇氣,跟楊桃坦白說了五鬼病的事。她一開始很猶豫,怕講了會讓對方誤會自己迷信,或覺得被冒犯。
沒想到楊桃聽完不但沒有生氣,還立刻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啦,我真的沒想到妳有在避這個。我太疏忽了,早該先講一聲的。」
說話時語氣真誠,眼神也柔和得很。她不是那種會扭捏或死不認錯的人,爽快地認了錯,還說:「以後妳有什麼忌諱,妳直接跟我講,我一定配合。」
莫莫坦承後,神情明顯放鬆了許多。
楊桃也是我的有緣人。
她不只是會道歉,更重要的是她能體諒別人的顧忌,哪怕她自己不信,也願意為朋友讓一步。這年頭,這樣的朋友不多見了。五鬼可怕,但比五鬼更可怕的,是遇不到像楊桃這樣的人。
為什麼取名楊桃,其實香蕉也行,只不過因為剛上傳2025年夏季改運,湊巧提到楊桃。
現代社會節奏加快,許多家庭對於傳統的服喪期也有所調整。原本三年守制的古禮,現在多半縮短為一年,有些家庭甚至只願意服喪百日,象徵性地表達哀悼之意後便恢復日常生活。
但從玄學的角度來看,親人過世帶來的不只是情感上的衝擊,更是運勢的大變化,一般會走下坡三年。
玄學小雜學
靈媒曾經這麼說過——一個人身上的氣場,在服喪第一年是最濃重的,幾乎呈現深黑色,如墨似漆,黏滯不散。
那是一種沉重的氣,附著在身體周圍,更會壓在人心上,讓人渾身不對勁。這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於氣場中的「穢氣」。
第二年,這層氣會轉為鐵灰色,像熄了火的煤炭,雖不再那麼灼熱,但仍帶著餘燼的陰涼。如果這時能透過玄學調理,氣色便會從濁轉清,呈現為較淡的黑色,氣場開始變得鬆動。
第三年,這股氣雖未全散,但多已變得薄淡。如果再配合正確的處理,便有機會將這層穢氣幾乎完全去除,讓身心真正脫離陰影,重新上軌。
當我知道後,終於明白這也正是為什麼古人守喪三年,不只是對亡者的哀悼,也是身為官員預防做錯事,給自己三年的時間修整,一點一滴清理乾淨後重新回到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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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故事情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