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沐冉努力工作讓自己從與周克思的感情中走出來,公司計畫年底開子公司,由沐冉升任負責人。
「沐冉,我知道妳為了幫前男友還賭債,不僅把所有積蓄都花光,還因此跟家人鬧翻。新公司的認股,我借妳,妳先上任,有妳掌舵,公司肯定賺錢,到時候妳再還我。」
「謝謝老闆,當年若不是你排除眾議顧聘只有高中畢業的我,就不會有現在的我。你的知遇之恩,我會用一輩子還。」
「說好了一輩子喔!只是這個子公司負責採購,妳可能得在天上討生活了。」
「跟當年必須照顧母親的情況不同,現在當空中飛人,根本不是問題。」
「我跟老婆正申請加拿大移民,如果順利,以後我的位子就是你的。」
沐冉不敢奢望太多,但如果愛情不是她能掌控的,至少工作是她努力就能有所收穫的,總經理這個位子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未來,但她希望老天爺是用周克思換了這把椅子給她。
沐冉看了牆上時鐘發現已經下午三點,「難怪肚子餓了。」
沐冉希望越忙越好,不僅可以忘卻失敗的愛情,還可以短暫擺脫那個讓她窒息的家。沐冉離開辦公室準備到樓下買便當,剛走出電梯就看到一個背影神似周克思,忍不住加快腳步,心中湧起一陣期待,帶著難以言喻的渴望和不安,輕輕地脱口而出。
「周克思?」
那人停下脚步,緩緩轉過身。瞬間,沐冉的心一沉,眼前的人並不是他,而是一張陌生的臉。她滿臉失望化作輕聲地嘆息。
「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沐冉免強擠出一絲笑容,禮貌地點點頭,匆匆轉身離開。她走出幾步,才發現自己緊握的手心滿是汗水。
沐冉站在十字路口,望着車水馬龍,心裡空蕩蕩。似乎就在那一刻,她終於明白,當初為了挽回她每天站在公司門口的周克思已經不在了。
即便已經過去2年,周克思依然住在她心裡,一刻也不曾離去。
「老天爺應該不會把周克思還給我了。」沐冉只能不斷告訴自己,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就不要後悔。
—–不成熟的愛是,因爲我需要你,所以我愛你。—–

兩個月來為了交接工作,同事們還在夢鄉時,沐冉已經開始一天的行程。為了鍛鍊身體提前兩個捷運站下車,她的步伐輕快,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這段路程是她對人生最有希望的時刻。每天加班到深夜,年輕力壯的助理已經筋疲力盡,沐冉依然精力充沛,一想到離目標越來越近,便充滿戰鬥力。
「韓小姐嗎?這裡是榮譽醫院,您的父親從樓梯跌下來,送來醫院就診,他希望我們聯絡妳過來接他。他目前意識很清楚,妳不用緊張。」
「那就好。我處理一下手邊工作,下班後過去接他。」
「韓小姐,妳可能得馬上過來。韓先生撞到頭部,我們照了X光後發現有陰影,需要妳簽字開刀。」
「什麼!」沐冉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跟當初母親的情況一模一樣,腦腫瘤造成母親癱瘓,沐冉整個青春都在病床前照顧母親。
眼前的醫生看起來五十多歲,氣質溫和,儒雅。一頭灰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白色的醫生袍,乾淨俐落。最引沐冉注目的是他鼻梁上的一副金邊眼鏡,鏡片在燈光下反射著淡淡的光澤。
「建議先做個全身檢查,最後再確定治療方案。」醫生的聲音像蚊子般,嗡嗡好小聲,沐冉不斷請他再重複一遍,目光定在他那閃爍的鏡片上,不敢看他的眼睛,深怕看出一絲憐憫。
「韓小姐,我明白這讓妳很難受,但妳得堅強,聽我說…」
醫院的走廊像是一條漫長白色隧道,沐冉的手微微顫抖,雙腳也不聽使喚抖個不停,只能背貼著牆一步一步的挪。剛剛醫生告訴她,父親被診斷出腦瘤,情況不容樂觀。她的心瞬間被巨大的悲痛所包圍。
沐冉「爸爸一向身體很好,怎麼會突然長癌呢?」忽然發現近幾年爸爸老感冒,感冒也反反覆覆,老說體力沒有年輕時好,沐冉以為那是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找藉口。
她希望這條隧道沒有盡頭,因為她還沒有整理好心情。花了半世紀的功夫她終於來到病房門口,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補好妝後,推開門,她看見父親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但依然帶著微笑。
沐父微笑著,聲音有些虛弱「沐冉,妳來了。」
沐冉走到床邊,拉了一張椅子過來。「爸,你感覺怎麼樣?醫生說手術很順利。」
沐父試圖輕鬆地「那就好,我不想拖累妳們。」
沐冉強忍著眼淚,知道父親是不想讓她擔心。她握緊父親的手,語氣輕鬆「爸,醫生說血塊拿出來後,得住院觀察一陣子,所以我們可能得住院十天半個月。」
沐父皺眉「怎麼要住這麼久?醫院想賺住院費,沐冉妳別聽醫生的,明天等我精神好點,我們就出院。」
沐冉哄父親說有保險支付,韓父才答應住院觀察。
半夜沐冉坐在房間裡,看著房產證和一些收藏品的照片。她知道,父親的治療需要一大筆費用,而她必須做出決定。
房仲先生「韓小姐,你確定要賣房子嗎?當初你抵押貸款,還有半年才能還清呢!」
沐冉「是的,我確定。現在急需用錢,保險金要下個月才能領..」
房仲先生佩服地「明白了。我會盡快幫你處理這些事情。希望伯父早日康復。」
沐冉走出房屋仲介,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感侵蝕著她,她只能強迫自己相信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總之她不會輕易放棄任何拯救父親的機會。
沐冉找了個咖啡廳,拿出手機,撥通弟弟的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後,終於接通。
弟弟語氣明顯不耐煩「姊,妳知道我這裡幾點嗎?三更半夜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沐冉試圖平靜「爸檢查出腦瘤,很有可能是惡性腫瘤,也就是癌症..情況很危險。醫生說他隨時都有可能…我希望你能趕快回來看他。」
沒想到弟弟有些不以為然「姊,誰讓妳不給我零用錢,這個暑假我開始打工,剛簽了個大單子,正忙著呢!要回去至少得好幾天,等我忙完這邊的事情再說吧!」
沐冉一股努火心頭升起來,不管旁人異樣眼光,聲音飆高八度「你懂不懂事!這不是小事。爸那麼疼你,你這是什麼態度!?現在家裡就剩下我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就算你想報復我,但是爸一直很想見你,這或許是最後的機會了。」
弟弟聲音冷漠,「姊,妳這麼說就不對了。當初妳要抵押房子,只有我沒發表意見,我幹嘛報復妳。還有,少嚇唬我。每次妳叫我回去,爸爸都說是妳大驚小怪,他沒事。你也知道我在這邊找工作多不容易,好不容易找著了,突然回去會影響我的發展。我相信爸一定會理解我的。他不是一直以來都很支持我們的事業嗎?」
沐冉語氣中帶著懇求「你怎麼能這麼說!爸現在病危,隨時都可能…你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嗎?」
弟弟仍然固執「姊,我知道妳很辛苦,要工作又要照顧爸,不然妳叫二姊,她很閒。不過,當初妳抵押房子貸款給前男友還債,她跟爸爸最反對,說到報復,說不定二姊還真的會報復妳。總之妳們要體諒我的處境,這個時候我真的脫不開身,我會多打幾個電話給爸,給他加油打氣。」
沐冉肩膀無力地垮了下來「這不是打幾個電話就能解決的問題。爸這麼辛苦把我們拉扯大,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弟弟打了個哈欠,「姊,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現在有自己的計畫,我會在這邊多祈禱,希望爸能早日康復。妳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太勉強自己。我明天得早起,先這樣。」
沐冉語氣冰冷「好吧,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我也不勉強你。但我希望你記得今天的選擇,將來不要後悔。」
弟弟無所謂地「知道了,姊。有什麼事再聯繫。」
電話掛斷後,沐冉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抬頭望著窗外的天空,努力讓淚水不要低落,但不爭氣的眼淚,還是滑了下來。
「妹妹一定不會這樣,她最黏爸爸了。」沐冉用手背擦乾眼淚,又拿起手機。
電話的另一頭是甜甜地,慵懶的聲音「姊,我才準備睡回籠覺就被妳給打斷了,是不是想我啦?」
沐冉語氣平靜,略帶疲憊「爸現在情況很危急,醫生說他需要我們家人的陪伴。我一個人在醫院真的有點吃不消,妳能不能過來幫忙照顧一下爸爸?」
妹妹撒嬌地「哎呀,姊,你也知道我家小寶最近剛生病,還在吃藥呢。我一個人帶著他,實在脫不開身啊。而且我去醫院的話,萬一小寶又不舒服怎麼辦?這不是讓妳也更操心嗎?」
沐冉沒好氣的「我知道妳有小寶要照顧,但爸的情況真的很危急,或許…或許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我真的需要妳。」
妹妹嬌嗔地笑著「姊,妳幹嘛這麼嚴肅啦!聽得我都好怕怕呢!我們家小寶這個年紀正黏人,我也捨不得離開他啊!再說,醫院裡那麼多人,妳不是一直都很能幹嗎?有妳在,我很放心。」
沐冉失望地,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這次不一樣。爸很疼妳,平時只要妳開口,他能給的都會給妳,妳就不能來陪陪他嗎?」
妹妹無辜地「可是姊,我真的沒辦法呀!我們家老爺最近工作也很忙,我一個人帶小寶已經夠累了。還有,要是去了醫院,誰來幫我帶小寶呢?」
沐冉想放棄說服這驕縱的妹妹,但為了爸爸決定做最後的努力「爸不只是我的爸爸,他也是妳們的爸爸。這是我們共同的責任,弟弟不懂事,逃避責任就算了,妳不能跟他一樣不懂事吧!小寶也一起帶來醫院。」
妹妹委屈巴巴地,帶著撒嬌的口吻「姊,妳怎麼能這麼說呢?我也很想去看爸,但妳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再說,大家都知道小孩子不適合去醫院,如果小寶也病了,我可怎麼辦呢?妳就當是幫幫我這個做媽的吧,好不好嘛?」
沐冉失望湧上心頭,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好吧,既然妳都這麼說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爸的感受,他很想見到妳們。」
妹妹甜甜地「我知道啦,我會抽時間多打電話給爸的,妳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太累著了哦!愛你,姊!」
沐冉神色黯然「嗯。妳也保重,照顧好小寶。」
電話傳來妹妹開心地聲音「謝謝姊!妳放心,我一定會找機會去看爸的。愛妳喔,拜拜!」
「我應該早已習慣只有我長大這件事,不是嗎?」沐冉已經快忘記親情長什麼樣。
—–貪欲就是無底洞,無盡的欲念,讓努力的人精疲力盡。—–
手機響,沐冉接起。
「老闆。」
「沐冉,妳在哪?快回公司,等妳簽合約呢!晚上一起慶祝。恭喜,妳也是老闆啦!」
「..老闆,我有事跟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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