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號颱風過境，被冷醒的清晨。五點半，睡得不是很好，但也睡不著了，決定起床。
中年人的睡眠品質就是這麼脆弱，一點風吹草動就醒了。不知道我兒子季含光，是不是也受風吹雨打的困擾，昨天問我「隔音窗戶怎麼還不來裝呀？」
啊對，我還沒打電話催他爸……這件事是不是又被我放到腦後了。
緊接著季含光披頭散髮下樓吃早餐。穿著他那件黑色T恤，活像剛從某個黑客馬拉松現場被遣返回家的落魄工程師。不過這孩子精神倒是不錯，眼睛亮晶晶的，看來昨晚睡得比我這個五點半被風吹醒的中年老媽好多了。
我坐在餐桌前對著電腦發呆，腦袋裡還在繞著「天命親子學苑」的課程排程，以及六十干支網站架構。滑鼠點著點著，心裡想的卻是：「我怎麼又開始工作了？現在不是早餐時間嗎？」
而那邊，季含光站在廚房裡，一臉鄭重其事地打開冷凍庫，像考古學家挖掘文物似的，從裡頭取出他那盒九州名店寄來的明太子。他皺著眉盯著包裝看半天，好像那不是早飯，而是什麼實驗材料。
角色錯位也不過如此吧。媽媽埋頭苦幹工作，兒子在那裡煩惱早餐吃什麼？
這年頭，誰說「誰該做什麼」還這麼絕對呢？
不過說真的，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處理那條明太子，我心裡也有些感慨。這小子從小就有這種對食物的敬重，或許這就是工程師的完美主義性格在日常生活中的體現吧。
人到中年，對吃的要求越來越高了，不是因為嘴刁，而是因為知道什麼是好的。
這幾日接連收到客人傳訊息來：「老師，我的流年詐騙，應驗了！」一個接一個，好像老天爺在年尾清算，誰也逃不掉。
「有個老人擔心被詐騙，特地把錢分給三家公司投資，結果三間全是詐騙集團。」我順勢拿來做機會教育。
季含光卻只是抬了抬眉，嘴角帶笑，像在說「這種事我才不會遇到」。這孩子從小腦子靈光，自以為冷靜謹慎，凡事都覺得自己不會出錯。
我看在眼裡，心裡暗暗嘆氣——自負雖然是年輕人的盔甲，但遇上真正的詐騙，不管是誰，刀槍都可能不入。
「要特別小心 Q Code 和雅馬遜的詐騙。」季含光抬眼提醒，手上還忙著把飯碗裡的明太子壓平。
「你教我以後，我立刻轉告莫莫了。我是她的第一道防火牆。」我故作驕傲，把胸口拍得響亮，像是領了什麼獎牌似的。
「防火牆？」他笑了，笑聲裡有點取笑我，也有點認真。
「火年呀！防火牆，沒錯呀！我可是她真正的貴人啊，正在協助她預防被詐騙。她很乖，聽進去了，去年真的避開了一連串的駭客攻擊。」
說到這裡，我才慢慢放下心，湯匙輕輕碰在碗沿，像在替自己畫一個句點。
「那件事後來解決了？那就好。」他邊笑邊低頭喝湯，像是這世界再荒唐，也還能用一碗熱湯安撫下來。
我起身去廚房盛了一碗季含光喝剩的燃脂蔬菜湯，一邊開玩笑說：「既然火年本來就得燒掉一把人類紙鈔，不如拿來架設網站比較實在。」
流年的天災人禍，既然錢終究留不住，不如我自己先決定它的去處。花在值得的地方，好過糊里糊塗地被騙走。
「同樣是一桶，我把美金換成日幣給老天爺。順便成為佐助的財神爺。」我一邊喝湯一邊繼續碎念。
季含光已經把明太子拌進熱騰騰的米飯裡，再沖上熱茶，香氣撲鼻。他邊吃邊點頭：「我贊成。最穩妥的做法就是直接找佐助，別以為自己搞得定就萬無一失，駭客可沒那麼仁慈。網站被攻擊的機率不低，還是交給專業的比較好，至少可以提前防範賠償風險。」
我也盛了一碗玄米飯，把明太子包在海苔裡做成飯糰。這個組合聽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每個元素都是精心挑選的結果——昂貴的玄米、九州的明太子、還有季含光特地買的高級韓式海苔。中年人的早餐就是這樣，看似樸素，實則奢華。
我們一邊吃早餐，一邊開會。
這樣的場景在別人看來或許奇怪，但對我們而言卻是最自然的互動。季含光邊吃邊說著他對網站架構的想法，我邊嚼著飯糰邊思考著內容規劃。
早餐接近尾聲，我開始著手規劃「天命親子學苑」這個項目。
這是以「八字為基礎，找到孩子的天賦與方向，給予正確的教育。」聽起來很玄，但其實很實用。
「我設計了三堂課，」我告訴季含光，「第一堂是繪本清單，第二堂是分離焦慮——就是孩子上幼稚園時的問題，第三堂是死亡教育。」
季含光放下杯子，「死亡教育？這個主題會不會太沈重？」
「就是因為沈重，所以更要談。」我喝了一口湯，「大部分的父母會教錯，造成日後的悲劇。這個主題，必須在三～五歲學會。」
季含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第四堂的內容呢？你整個課程有幾堂？」
我低頭舀了一口湯，湯匙在碗邊輕輕碰出一聲響，才緩緩開口：「目前計畫是十堂。第四堂之後，就讓那些媽媽們提問吧。看她們需要什麼。」
手機跳出一則 Line 訊息：「我看了新文章《真正的貴人——安全圈，你有嗎？》我沒有，怎麼辦？」
我想救的重點人物來了！
他是那種先富後貧的命格，短命、不壽。
跟閻羅王搶人沒那麼容易，但我還是想試試。
「我先忙《了凡四訓》的項目。碗放著，我洗。」
季含光沒多話，只是拿起剩一半的優洛乳，回房上樓。留下我一個人對著洗碗槽裡的空碗空盤，忽然覺得，這樣的早晨其實挺好。
有吃的、有兒子、有待完成的計劃，還有颱風過後那股清新的空氣。活著就值得慶幸。
人到中年，要求其實也不多，就是這樣簡單的幸福——一碗好米飯，一個好兒子，還有無數個可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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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中使用的該字號為虛構字號，故事情節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